秦彦昭蹙眉跽坐了一会,到底少年心性,抑不住心中的情绪,蓦地愤然道:“连失两县,竟不知我陈国军如此无能!”
他的声音不算小,一时间倒也有两分气势。
士族子弟向来自诩清高,论及朝事时往往便以嘲骂为妙论,秦彦昭此语并不算妄议。
不过,太夫人显然并不这样认为。
只见她陡然肃了容,沉声斥道:“二郎慎言,切勿以轻狂之语论朝事。你才多大年纪,如何知晓兵凶战危之险、百姓流离之苦?还是好生读书,先明自身,再谈他人。”
这话在她是说得极重了,秦彦昭一下子便涨红了脸。
钟氏见状,捧茶盏的手便停在了半空,面上漾出些许尴尬。
高老夫人蓦地咳嗽了一声,冷声道:“二郎也是年轻,血勇而已,君姑年纪大了,何必与他一个小孩子计较。”
此言一出,房间里更安静了,几乎落针可闻。
秦素极为惊讶。
高老夫人居然对太夫人也这么不客气,她怎么了?西院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让她变得如此沉不住气?
太夫人并未接她的话,淡然的视线只向她掠了一掠,便转向了钟氏,不紧不慢地道:“黄柏陂的事情,你打算何时告知于我?”
秦素便一下子挺直了腰。
黄柏陂真的出事了?!
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她忍不住看向钟氏,等待着她的回答。
钟氏面色微变,捧着茶盏的手晃了晃,一滴茶汁泼溅而出,在她雪白的衣袖边染上了一个晕黄的斑点,而她眉间飞快掠过的那一丝慌乱,并未逃过秦素的眼睛。
高老夫人瞬间脸色泛青,重重地“哼”了一声,却是怫然不语。
“怎么?是不好说么?”太夫人依旧不紧不慢,那微冷的语声像是携着几分雨意,凉飒飒地,自耳畔直落心底。
钟氏此时再不敢装傻了,她放下茶盏,掩饰地拿帕子拭了拭唇角,强笑道:“太君姑动问,我自是该回的。只是,此事倒不是不好说,而是消息未曾确实,我还想再等等。”停了停,又柔声道:“长兄那里只前日传过来一次信,过后便没了消息。我便想着,也许这时候事情已经有了转机,也未可知。毕竟,我们还有帮手呢,太君姑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说这些话时,她是背向着众人的,因此,她目中那明显的求恳之色,亦唯有几位夫人瞧见了。
“此事是我叫略等等的,若有错,皆在我。”高老夫人冷涩语道,神情终是缓和了下来。
太夫人神色未动,只不冷不热向她看了一眼,淡声道:“也罢,既是如此,那便叫孩子们先回去罢,只留我们几个,且听一个真切。”
秦素实在很要想捶榻。
有什么话不好现在说,偏要将他们这几个人遣走,太夫人有时真是太不识趣了。
只是,心中虽是无比哀怨,她却也不得不在几位夫人沉重而冰冷的眼神下,跟着一众小辈起身告退,十分不舍地回至了东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