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微带颤音的几句话,让吴老夫人身子一动,紧接着,她的眼皮便颤动了起来。
“夫人,姑太太还需靠着您啊。”蒋妪又道,一脸希冀地盯着吴老夫人的脸。
几息之后,吴老夫人的眼睛终于渐渐地睁开了,涣散的视线亦凝聚了起来,看着蒋妪。
蒋妪忙又凑近了一些,苦苦劝道:“夫人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姑太太多想一想。若是没了秦家、没了夫人,姑太太可就真是……孑然一身了。”她说着已是语声若叹,目中的痛惜之色更为浓郁。
吴老夫人闻言,灰败的面上漾起了一丝凄然,良久后,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说得对啊。”她语声微弱地道,像是被这一声长叹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每一个字都说得万分艰辛:“我……不能倒下去,我得好生……活着,给我的阿芳……做靠山。”
“正当如是,正当如是。”蒋妪急急点头。
吴老夫人闭起了眼睛,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了下来。再过得一刻,她终于扶着蒋妪的手,慢慢挪动着身子坐在了榻边。
蒋妪连忙又跑到一旁,将所有的隐囊皆捧了过来,围着吴老夫人摆了一圈,以使她坐稳身形。
做完了这些,她又跑去了一旁的西次间,将铜吊壶拿了过来,向茶盏中斟了滚汤的暖水,略吹凉一些,喂吴老夫人喝了一盏。
不知是药丸起了作用,还是蒋妪照顾得周到。约莫一刻钟后,吴老夫人的气色终于恢复了一些,身子也能坐得稳了。
“你且再细说说,医是如何说的。”一俟坐定了下来,她便又开了口,声音虽仍有些发颤,神情却已平静了许多。
蒋妪闻言,面色微有些发白,眸中涌出一丝不忍,沉默了一会,方低声道:“医说,那几样面脂与妆粉中,有两样各掺了极少量的丹砂与轻粉,这两种药若是长期用着,会致女子……不孕。此外,我另送去的那几瓶香露也有问题,木樨露里掺了麝香与蟾酥、芙蓉露里掺了冰片与雄黄,亦皆是分量极微。医说,这四样若再加上珍珠粉与犀牛黄,便是六神丹的配方了。那六神丹……若是孕妇食了,会……胎死腹中,或是……产下畸胎。”
她低微的语声像是被这夜色压抑着,在房间里泛起沉闷的回响。
吴老夫人脸色泛青,颊边的肌肉不住颤动。
即便是第二次听蒋妪转述,她仍旧觉得手足发冷,心底里亦在一股一股地往外冒着寒气。
到底是什么人,会用这般歹毒的法子,残害她的女儿?!
前些时,她趁着西院大搜检之机,令蒋妪将东萱阁也清了一遍。为着搜检方便,便将秦世芳的一应用物皆归置在了西厢之中,锁了门不令人进去翻动。后因忙着打发那几个仆妇,又将到年下,故那西厢的门便一直没开过。
便在前几日,秦世芳递信说要回府,吴老夫人方想起女儿的东西还收着没拿出来,遂命人开了自西厢,预备将一应用物挪至东萱阁后的醉杏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