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跟省长叫板啊！

中午的时间，产霸区的各位领导们除了人大、政协的几位能够安心休息之外，其余人都按照自己的分工把下午的安排再各自的检查了一下。 刘海瑞没有一些具体的事务，但他还是把区警卫处长叫来，询问了一下警卫工作的安排，询问今天的治安情况，叮嘱一定要把警卫工作做细，警卫处长点了点头说，刘书记，您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下午两点，朱省长准时出现在了小楼的门口，那些跟随的官员也都围在面包车的边上，只等朱省长上车之后，大家都上了车，车队又鱼贯从区委招待所大门而出。

焦化厂早就在办公楼门楣上拉起了大幅的横幅“热烈欢迎省领导莅临视察”，两根大圆柱子被鲜花拥簇着，崭新的红塑料地毯一直从门厅铺到了下车的地方。焦化厂的办公室副主任正在那里指挥着集团副总以上的干部排着队，自然，盛装的张慧也站在了迎接领导下车的位置，场面虽然有些俗气但不失喜庆。

车队驶进大门，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办公大楼前，车门正对着红色的塑料地毯，司机师傅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朱省长在警卫员身后下了车，张慧今天也是打扮的花枝招展，一件得体的职业套装穿在身上，将那身段衬托的无比曼妙，略施粉黛看上去很是漂亮。见朱省长下了车，就满脸笑容的走上前去微微弯腰伸出一只玉手，随后下车的刘海瑞看了一眼张慧，忙向朱永胜介绍着说道：“朱省长，这位是焦化厂现在的张董事长。”

朱省长看着眼前这位成 熟风 韵的女人，让他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随即微笑着伸出手来和张慧的手握在一起，笑着说道：“张董事长还是个美女呀！”这句话说得张慧脸上的笑容更加风情 万种了，一边问候着朱永胜，一边连手都舍不得松开了。

刘海瑞转身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朱永胜朝办公楼里面走，朱永胜看了看，先依次和焦化厂的干部们握了握手，对刘海瑞说道：“我们还是先去车间看看吧，等会听汇报。”

听领导发出了指示，刘海瑞立即转了个方向，将手往前微微一伸，向朱永胜示意了一下车间的方向。朱永胜就大步走在前面，负责介绍的张慧和刘海瑞一左一右的把朱永胜围在中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跟着其他一些省里和区里的领导以及焦化厂的干部们又说又笑。

车间离办公楼不是很远，一会儿就到了，进了车间，听着轰鸣的机器声音，朱永胜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早就布置过的那些工人一起鼓掌来欢迎省长大人。朱永胜微笑的伸出手逐个和工人们握着手，每握住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朱永胜不禁都用一点点力，看着兴奋的一张张普通的脸庞，朱永胜能够感觉到那种真切的喜悦，当他握住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工人的手，停了下来问道：“师傅，今年多大了？你原来是哪个单位的？”

那位工人憨厚地笑着说道：“53了，区焦化厂的呗，这里除了年轻的，四十岁以上的都是在焦化厂干过的。”

朱省长又问道：“工资怎么样啊？”

工人师傅说道：“还行，现在焦化厂改制了，工资福利都提高了，在咱们河西省还算可以。”

听到这句话，刘海瑞和张慧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朱永胜笑着点点头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工作强度还受得了吗？”

“行。”工人自豪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省长，别看我今年五十多了，只要有工作岗位，我可浑身是劲儿。”一席话把大家都说笑了起来。

朱省长转过脸对张慧笑着说道：“张董事长啊，你看看，找到这样的工人是你们企业的福气啊！”

张慧欠着身子说道：“那是那是！”

朱永胜朝后退了退，大手一挥，对工人们问道：“大伙儿在这里工作有没有不满意的？”说完又看着大家。

他看到人群中一位妇女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朱永胜笑了笑对她说道：“有什么想法就说嘛！”

那位妇女显然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领导和这么大的场面，特别是朱永胜身后一圈子干部都用急切的眼神看着她，等着她的发言。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省长，我……我……我们就是担心厂子改制了效益会伤不起，我……我们这些四十多岁的退……退不了，在找工作又难，领导，你您要给咱们新厂子好政策啊，咱可不想再有，再过那日子了。”说着话时妇女的眼圈有些泛红，似乎又勾起了那段下岗时艰辛的日子。

朱永胜听着心里一酸，同时又很感动，多么好的工人啊，这么快就把新企业当做咱们的厂子了，多么质朴的要求，就是需要一个能养家的工作岗位。他随即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放心，有你们这些新主人翁精神的工人，就是企业的财富，也是国家的财富，有了你们，我相信咱们的焦化厂一定会是红红火火的。”朱永胜的声音刚落，车间里顿时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在众人的拥簇下，车间里的视察自然热闹的结束了，领导们都进了焦化厂的会议室，等朱永胜在主位坐定之后，各位大大小小的头头脑脑也都坐了下来，自然是省里来的坐在一边，产霸区的坐在一边，虽然不是商业谈判，但官场上的规矩是这样。

王乐际的汇报开始了，稿子都修改了好几遍，虽然刘海瑞也改动了一些地方，但变动不大，丝毫不影响王乐际对稿子的熟悉，说句实话，产霸区焦化厂的改制工作是刘海瑞从头抓到位的，但王乐际对整个过程也是十分熟悉，汇报起来自然是如行云流水一般，朱永胜偶尔打断提个问题，王乐际也是对答如流，朱省长聚精会神的听着，偶尔点点头，或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几笔，虽然脸上没有太大的神色变化，但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对汇报是基本满意的。

王乐际汇报完之后，朱永胜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开口说道：“刚才听了乐际同志的汇报，感觉很不错。”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刘海瑞后继续说道：“产霸区焦化厂的改制工作基本上是成功的，浐灞区委区政府是做了不少工作，也为我们河西省国有企业的改制工作积累了一些经验和教训。”

听到‘教训’两个字，刘海瑞的神色凝滞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看来之前产霸区那些国有企业的改制不成功还是给省里领导留下了不好的影响，幸亏自己牵头的改制工作都还算圆满完成了。

朱永胜的话没有停滞，接着说道：“我谈谈我的想法，刚才在车间里面大家都去了，应该说我很有感触，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我们国有企业的工人是十分优秀的，他们也能理解在改制过程中所面对的困难，他们没有向政府要求更多，仅仅是要求一个可以满足基本生活需要的岗位，用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同志们啊，他们不是包袱，我们的党是以他们为基础的，他们是主人翁，我们有责任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把他们安置好，让他们在劳动岗位上继续发挥自己的特长。刚才听了乐际同志代表浐灞区做的汇报，我想提醒大家两点，一是继续做好产霸区焦化厂工人的安置工作，对那些退休的、失去劳动力的工人要妥善安置，过去他们都是为国家建设出过力的，区里要认真研究，不能简单的安置他们的经费要企业负担，二是要千方百计的为企业发展创造条件，只有发展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不能改制好了就不管不问了，要为企业服务好，为企业发展创造良好条件，这方面区委要多做工作！”

刘海瑞聚精会神的听着，在笔记本上记着，当记录到这里的时候，他不禁在‘这方面区委要多做工作’后面画了个‘？’，是汇报的内容让朱永胜感觉到区委在改制工作中做得不够吗？还是指下一步要在投资环境上让区委在这方面做的更多一些呢？刘海瑞带着这些疑问继续往下听。

省长朱永胜这个时候将话题转向了张慧，他说道：“张董事长，非常感谢贵集团在产霸区焦化厂改制工作中为焦化厂的工人们创造了这么多的岗位，关于下一步企业的发展问题，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也算是我到企业做了个调研嘛。”

听了朱省长的话，张慧很谦虚的笑着环视一下各位领导，半欠着身子说道：“感谢朱省长和各位领导百忙之中能够来视察指导工作，感谢区委区政府对企业发展的关心，我们林氏集团作为一家大型集团，多元化发展一直是集团追求的发展方针，作为河西省的大型民营企业，我们林氏集团也必须承担起应有的社会责任，作为我个人来说一直想把帮助政府为一些困难企业改制，安置一些工人作为集团的社会责任，其实这么多年林氏集团一直在以各种方式回报社会，通过这次参与焦化厂的改制，我觉得这是企业发展和社会责任结合的一种好方法。但是企业不是慈善机构，如果做慈善的话，我出点钱就可以了，这些工人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现在这些工人都是集团的员工，我有责任让他们能够有一个足以养家糊口的工作岗位。所以第一希望政府能够对集团有多帮助一些，多给一些政策，比如安置多少下岗工人可以享受哪些税收的减免曾策，只有企业发展好，才能吸纳更多的下岗工人。第二，朱省长也在这里，我也大着胆子说一句，其实也是代表我们很多私营企业主的想法，当初我们林氏集团刚开始起步的时候，多少都钻了些政策和法律上的漏洞，其实这也不怪我们，当时的制度也不如现在这么的严密，现在我们想发展，但心里头总是悬着，担心哪一天政府会跟我们翻旧账，有时候就在想，与其继续风斗不如现在享受，何必还参与到焦化厂的改制中来呢，我们一直有些想法，比如什么公安、税务的少数人总是对我们这些私营企业有些偏见，哦，我说的是少数人，其实政府在这一方面给我们的帮助是很大的，说白了，我们需要个‘定心丸’，这样发展起来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了，朱省长您说是不是？”

这番话，张慧是参照自己秘书写的发言稿然后费尽心思把自己的想法加了进去，毫无疑问，这是一次机会，她想试一试，她事先没有跟任何人通气，其实她也没有办法和任何人通气，一是她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用意，二区里的任何一个领导包括王乐际在内的人都不会允许她在这个场合讲出这些话来，就连她自己现在心里也没有把握。

张慧这一席话听的刘海瑞心里咯噔了一下，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表面上说的是私营企业的‘原罪’问题，其实就是想从朱省长这里要点政策，让区里对林氏集团在区里展开的各项业务都多给予一些政策上的照顾，毕竟林氏集团在区里不光参与了焦化厂的改制，而且还开发旅游地产项目，政策上能够得到照顾，从中获取的利润将是巨大的。

而王乐际则是被张慧这番话弄得云里雾里，他事先简单看了一下张慧的稿子，稿子里并没有那些敏感的话，否则他一定会改掉，那今天是哪根神经短路在这个场合说出这番话来呢，即便是农民出身，能把企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作为林大发的儿媳，绝对不是个乱说话的人。难道她是对刘海瑞有成见？想借这个机会摆刘海瑞一刀？可是值得吗？刘海瑞毕竟是产霸区一把手啊，想到这里，他侧过眼神悄悄的扫了刘海瑞一眼，就见刘海瑞正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似乎在考虑什么。

也许只有侯俊山能明白点什么，他朝张慧看了看，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在这个场合放炮，哎，事情都这样，先看着吧，他也没有说话。

张慧说完话之后，心里也是有些惴惴不安，虽然她是个精明的女人，但得罪产霸区主要领导的事情她还是明目张胆的第一次，这话是得罪人的话，权衡利弊后她还是说了出来，现在只有静待下去，看看朱省长究竟是什么态度。

朱永胜听完了张慧这番话，凝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先咳嗽了两声，打破了张慧一番言论带来的沉寂。

朱永胜到底是省长，说话很有水平，他随即笑呵呵地说道：“呵呵，看来我们现在的私营企业家不但赚钱本事大，思考问题的水平也很高嘛，确实，私营企业的如何做大做强一直是省里调研的课题，如果我们省每一个私营企业家都能像张董事长这样深入思考，政府方面的担子也就轻松多了。下面我简单的谈一下，也算代表省里表个态度，借这个机会谈一谈，办公厅的同志记一下，媒体的同志可以记，但别急着发表，最后由办公厅发通稿后再说。一是政策问题，国家当年为了吸引外资，对本地企业和三资企业的优惠政策并不一样，这样双方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的竞争力水平也就不一样了。但目前这还是国家的政策，省里还一时半会儿改不了，但我相信，随着市场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国家有关部门肯定会考虑的，不过省里有关部门，包括产霸区委区政府可以调研一下，譬如林氏集团这样的本地企业安置下岗工人可以指定一些政策，要制定出政策吸引本地企业参与到国有困难企业的改制中去，要给人家一些实惠，人家才有兴趣嘛。第二个问题有些复杂，正如张董事长刚才说的，很多私营企业家有这样的担心，我看啊，要一分为二来看，看过去是什么问题，性质要分清楚，这是关键。定心丸我一时还不能给你，但是你放心，企业的发展环境是政府当仁不让的职责，只要是合法经营的企业，政府坚决保驾护航，绝对不允许歧视。如果不能保障先发财致富的张董事长们，那还有谁敢继续来区里投资呢！”朱省长通俗的话语顿时引起了会场上大家一阵欢笑，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表面上就缓和了下来。

朱永胜停顿了一会儿，等大家的笑声安静了下来，威严的扫视了一下对面浐灞区委区政府的干部们，然后继续说道：“作为政府，一定要经常深入企业进行调研，千方百计的为企业解决后顾之忧，要切实为企业的发展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说到这里，朱永胜的话语严厉了起来：“我们绝对不允许我们的极少数部门，极少数人为了一己私利为企业的发展设置障碍，今天到会的部门还有产霸区委区政府，一定要认真对待这个问题，从今天调研情况来看，林氏集团确实通过资产置换等方式解决了焦化厂下岗职工的问题，但这是暂时的，如果企业自身不发展，效益不好，这些工人安置问题不又要摆到我们的面前吗？所以对这些企业我们不但要扶上马，还要送一程，送一程不够还要继续送下去，使他们走上良性循环的轨道。通过今天的调研，我看咱们产霸区焦化厂的改制完全可以在全身作为经验，别的地市也可以来学习，省里有关部门也要关注，下一步，产霸区区委区政府还要继续关注，把重点摆在如何创造良好的投资环境，如何扶持好企业走上良性循环的轨道。”

朱省长的话在掌声中结束了，刘海瑞看了看王乐际，然后接过话代表产霸区区委区政府表态性的就如何做好为企业服务创造良好发展环境说了几句，调研就此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刘海瑞在面包车上坐在了朱永胜的身边，他很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妥，倒是朱永胜见刘海瑞沉默不语，便开口说道：“小刘啊，我看那个张董事长也是有感而发，这也确实是个问题，我看你呀要开拓思想，多和他们交流交流，发展是第一要务啊，很多问题依靠发展来解决啊！”

“是，是。”刘海瑞连连点头说是。

从焦化厂调研回来，也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中午的午餐吃的比较简单，现在省长的行程结束了，晚饭自然是重头戏，侯俊山作为作为政府办主任，这接待工作就是他的一项重要工作，便提前去酒店定好了饭菜和烟酒。

中午是在市委招待所吃的饭，晚饭侯俊山安排在了产霸区最豪华的天鹅湖大酒店，这也是产霸区最好的酒店。在酒店里侯俊山亲自点好了菜，都是一些很高档的菜品，原本是想让刘海瑞再把把关的，但是由于刘海瑞一直陪同朱省长，侯俊山就将菜单叫给王乐际看了看，王乐际也觉得这些菜点的很够档次，但是根据他的了解，虽然菜品很丰富高档，但并不对朱永胜的胃口，可是他并没有改动菜单，就让侯俊山按照这个菜单准备酒席。

侯俊山觉得王乐际既然都觉得满意了，也就按照这个菜单去吩咐了，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点的这些菜是有相当大的问题，而王乐际却故意没有告诉他。

这个问题可是要影响到刘海瑞的大问题了。

原来省长朱永胜是不吃海鲜的，稍微吃上一点就会过敏，可是在晚上的接待晚宴上，偏偏饭桌上就有很多道海鲜，而知道真相的王乐际并没有说出来，目的就是要给刘海瑞制造事端。

一桌子的菜，三分之一的都是朱永胜不能吃的菜，这不明显是给朱永胜心里添堵嘛。国人是个讲究礼仪的民族，在接待上如果出了问题，影响那是可大可小啊，再加上朱永胜可以说是第一次来产霸区，如果他觉得这是产霸区的领导在故意对他权威的挑衅，那可就麻烦了。到时候朱永胜对产霸区有了一件，即使他不说什么，那以后产霸区会少不了麻烦事的。

菜虽然是侯俊山点的，但却是王乐际这个区里二把手亲自审过的，让朱永胜对产霸区的工作有了意见，首先刘海瑞只会怪到侯俊山的头上，他毕竟是主管接待工作的，是要负主要责任的。为什么事先不调查清楚朱省长忌口的食物呢，这显然是工作做的不够细致，不认真，而侯俊山作为政府办主任，自然是不可能把这个责任推到王乐际头上去的。

一开始侯俊山看到一桌很高档的饭菜，原以为朱永胜会很喜欢，可是没想到根本不对领导的口味，而区里其他领导也都和朱永胜不熟悉，再加上接待工作本就是政府办的工作，他们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的把这种事情也操心上。在安排好酒席回到区里后，侯俊山意外的从一个随从那里得知了省长朱永胜的口味，可是现在饭菜已经安排好了，酒店都开始准备了，而且他也不能确定这些随从的话是否属实，于是就赶紧想把这件事告诉刘海瑞和王乐际，如果因为这事儿出了问题，恐怕很多人会间接有麻烦。赶紧掏出手机给王乐际打了电话过去，‘嘟嘟嘟’声响了将近一分钟，王乐际根本没接电话。

随后侯俊山又赶紧给刘海瑞打了过去，这次刘海瑞是听到了电话声响，不过他果断的将侯俊山的电话给挂断了，他现在正陪着省长，根本没有时间去接侯俊山的电话。

侯俊山看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接待的酒店就在区里的主干道上，距离区政府也不是很远，侯俊山一边继续拨打着电话，一边飞快地下楼、坐车直奔酒店而去。继续拨打刘海瑞的电话，刘海瑞又挂了他的电话两次后，就再也不接了。

侯俊山心里暗骂了一句，随后也不再拨打什么电话，因为酒店已经马上要到了，城区根本就没有多大，不到五分钟就从区政府到了酒店。侯俊山下了车，就急急忙忙的向着酒店三楼的888包间冲去了。888包间是一个能坐十六人的大桌，里面设有卫生间、休息室。所以招待省长就定的这个包间，但因为身份级别不够，侯俊山在安排好了饭局后，自己入不了席就离开了。

刚冲到三楼，侯俊山就看到刘海瑞在888房间门口，正催促一个传菜生赶紧把凉菜端进去。

侯俊山瞥了一眼那传菜生手中所端托盘上的菜，正是一盘凉菜小酥鱼和一盘凉拌海蜇，这两盘菜都是大酒店里的特色菜，可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上啊。侯俊山张口欲阻止传菜生，可传菜生在刘海瑞的催促下，三步并作两步的便走了进去。

而刘海瑞突然看到侯俊山跑了过来，便皱起了眉头说道：“老侯，你不知道我正在忙吗？刚才我正领着朱省长进房间，你有什么事情非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省长正在产霸区调研，现在能有什么事情比接待省长的事情还大呢。而且又是晚上的时候了，完全可以等陪同省长吃了饭再说嘛，可是侯俊山却疯了似的给他打电话，自然引起了刘海瑞的不满。

刘海瑞刚说完话，便看到侯俊山一跺脚，长哎了一声。刘海瑞有些纳闷地看着他问道：“到底怎么了？”

侯俊山还是来晚了一步，凉菜已经被端进了包厢里面，而且凉菜中恰恰有海鲜类的菜。

“刘书记，我刚才得到一个消息，朱省长对海鲜过敏。”侯俊山急忙向刘海瑞汇报道。

刘海瑞怔了一下，有些不大相信地看着他，可是随后包间里就传出了话来，让他不得不相信了。

“怎么有海鲜？朱省长对海鲜过敏，你们不知道吗？”这是陪同朱永胜来的政府秘书长说的话。

这句话说完，包间内的产霸区所有陪同领导都愣住了，门外的刘海瑞也愣住了。

这种事情谁会想到啊！刘海瑞差点晕了过去，他是产霸区一把手，亲自陪同朱省长，没想到竟然会在接待酒席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如果朱永胜因为这件事生气了，那肯定会对自己有成见的，到时候他这个一把手就要首当其冲受到责难。

“老侯，怎么回事儿？你事前没有调查朱省长忌口的食物吗？”王乐际从包间里走了出来语气中透着严厉对站在门口的侯俊山说道。

奶奶滴，菜还不是你审过的！侯俊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我……我……”侯俊山确实不知道朱省长竟然会对海鲜过敏。

“我什么我，赶紧去通知厨房换菜！”王乐际快速地说道。

侯俊山忙说道：“好，好，我马上去。”

凉菜中海鲜的分量很轻，真正的海鲜还在后面的热菜上呢，所以侯俊山也不敢耽误，赶紧一溜小跑的让厨房换菜去了，可能是因为心里太过紧张，跑的过程中还差点摔了个跟头。

王乐际和后巨山说完话，然后对刘海瑞说道：“刘书记，咱们进去陪同朱省长吧。”

刘海瑞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没想到一天下来的调研这么顺利，却偏偏在最后的吃饭环节上出了问题，真是郁闷极了。

刘海瑞和王乐际进去，一边尽量说着一些轻松的话题安抚着朱永胜的情绪，一边敬酒给他喝，看着朱永胜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可把刘海瑞给急坏了，倒是王乐际心里却有些幸灾乐祸，因为他明显的看到因为这些菜的问题，让朱永胜看刘海瑞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儿了。

过了一会儿，刘海瑞一扭头看到侯俊山站在了包厢门口给他使眼色，他便让王乐际陪朱永胜喝一杯，然后趁着不注意起身离开了包间，到了门口就焦急地问道：“老侯，菜都换了吗？”

“换了，都换了，不过刘书记，这个酒店的主打菜就是海鲜，接待省长不能太寒酸了，之前酒店都把海鲜准备好了，可是现在要换菜，那换的菜又不能太差，凉菜还好说，可是热菜都是需要时间的啊。”侯俊山现在满脑子都已经糊涂了，刚才出的纰漏，虽然没有给朱省长造成什么伤害，但是肯定让朱省长不高兴了，那其他领导也肯定会迁怒自己的，所以现在侯俊山说话都有些混乱了，不过刘海瑞心里却明白了侯俊山的意思。

刚才那桌才菜，除了海鲜之外，其他的菜都是比较普通的，整桌菜全靠那几道海鲜撑场面。

可是如今海鲜不让上了，那换的菜档次必须要和那几道海鲜差不多，如果换几道普通的菜，那这桌招待餐的整体水平可就低了很多。刚才的海鲜已经让朱省长觉得浐灞区的工作不细致了，现在要是换的菜太寒酸，那朱永胜可能会觉得产霸区的干部是不是看不起她，不重视他，是不是想给他整事。可是，临时换的菜，都需要现在重新开始做，而档次高的菜需要的材料又多，烹饪的时间也长，煎炸闷炖的，有时候一道菜要弄上一个多小时。招待上级领导的时候，尤其是市厅级以上领导，那上菜的时间间隔都是安排好的，基本上掌握领导尝过这道菜三口后，下一道菜就要上来了。

如果时间不安排好，可能会遇到两三道菜一起上来，随后又可能要等上半个小时上一道都没有的情况。之前的菜都是侯俊山安排好的，每道凉菜、热菜和主食基本上都是安排了上的时间，并且将晚餐安排在九点前结束，吃饭完朱省长还要回市里去。可是现在一换菜，那上菜的时间就有些打乱了。现在侯俊山最怕的是，千万不要出现两道菜之间间隔时间太长的尴尬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