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丝晨曦的曙光,透过重重晨雾洒满女儿河的南北两岸。
而此刻,位于女儿河南岸上的明军营地中,号角声与金鼓声已然响成一片,惊得北岸鞑贼哨子一策骑奔来,翘首观望。
他们隔河看着对岸明军,只见他们不停地将小船、木筏推入河里,从乳峰山下一直到石门山下,尽是明军营盘,大船小船、木筏木排列满河岸。
河岸上明军汇集,放眼望去一片红色衣甲,在红色旗帜海洋之下,成群结队而立,仿佛随时都会登船冲来一般。
就连清国和硕睿亲王多尔衮,都被这番动作所惊到,他对着前来报信的哨骑喝问:“明军出动了吗?”
“回王爷话,河岸遍布明军,沿河各处也都堆满了船只木排,应是就要渡河来攻。”
多尔衮继续喝问:“明军欲从何处渡河,主攻哪里,可有探得?”
那前来回报的正红旗巴牙喇分得拨什库,一脸迷茫的回道:“禀睿王爷,沿河各处都有船只木排,奴才……奴才……奴才也不知明军主攻哪里……”
“废物,都是废物!”
不知为何,自打黄台吉离开锦州前线,返回盛京后,多尔衮的脾气也变得十分暴躁起来,全无此前那般冷静、深沉与阴柔。
这时,多尔衮怒声喝骂后,又接着对左右说道:“备马,随本王去瞧瞧。看明军到底欲攻何处?”
…………
宁远镇的中军帅帐内,吴三桂正襟而坐,他似乎精力很充沛的样子,显得神采奕奕,应该是昨晚睡了一个好觉。
说来也是奇怪,吴三桂与张诚似乎都有一个习惯,那便是每逢大事前,都会反复琢磨权衡利益得失,而一旦定下方略之后,反而会睡得很香,极少有辗转难眠的情况发生。
作为一镇总兵,更是各自地方的军界翘楚,他们二人都堪称一方人杰!
自然也都懂得“定谋贵决”的道理,所以在谋定之时,自然会认真思考,仔细谋划,而一旦定策之后,便会好好休息,将精气神都留在执行上。
吴三桂的中军帅帐十分宽大,帐门毡帘处更是两名身材魁伟的壮健军士,手按腰刀站立守卫。
他们个个都是一般的高大魁梧,头戴帽儿盔,身着长身罩甲,甲叶外露,一水的细密精良,再配上铜扣与鞘带,举止间,既彪悍又满是英气。
要知道吴三桂虽然以麾下家丁众多,而闻名于辽东,但既是如此,普通家丁想要进入护卫亲兵营,也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毕竟自己在睡梦之际的安全,要靠这些人来护卫,如吴三桂这等枭雄人物,即使不如曹操那般阴险奸诈,可也不遑多让,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将自己的生命安全托付与人。
他既没有学曹操梦中杀人那般阴险残忍,也不具备他可以睁着眼睛睡觉的本事,所以对于身边的护卫亲兵要求更为严格。
他首先便要求这些人的父辈,须是自己父亲吴襄或者舅舅祖大寿等人的家丁;其次,还要有两名亲族在自己的宁远军中;最后,更是要求他们的父母兄弟姊妹必须健全,且要移居到宁远城中才行。
如此一来,这些护卫亲兵便无谋害自己的道理。
因为,他们世代皆是吴家、祖家的家丁,知根知底,忠诚先有了保证,而且一旦其中任何人犯了错,又会危及自己父母妻儿、兄弟姐妹,甚至还有另外至少两家亲眷,这代价也太大了一些。
更何况,吴三桂要求他们的亲眷都移居宁远,既有作为人质的深意,却也有就近便与照顾的优势,而吴三桂素来对家丁都极为优待,别说对亲兵护卫了。
当然,除了以上这些之外,他们的个人武力也必须是十分出众,甚至出类拔萃的才行,毕竟是用来护卫自己安全,而不是当摆设给外人看的。
而从帐门这里开始,一直到吴三桂身后,每隔两步便有一个同样壮健的亲军,使得整个中军帅帐满是肃杀庄严之气。
对着自己的部下素来厚待的吴三桂,虽然平时极其温和,然在大战之时,却是一脸严肃,尤其是此刻军帐中的庄严肃杀,使得他不怒自威。
吴三桂的中军帅帐虽然宽大厚实,却并不显得十分奢华。
其实,吴三桂并非是没有极尽奢华的实力,只不过他此时雄心壮志仍然在建功立业之上,并未十分看重那些虚妄无用的东西。
当然,吴三桂虽不十分苟求奢华的布置,但也并非是苛求艰苦的生活,以磨炼意志,他这帅帐之内诸物还是应有尽有。
左面是乳峰山、石门山、女儿河一带的地形图,上面锦州、松山,甚至义州都刻画得十分详细,毕竟这里也是他们的主场,自然知之甚详,所不明者只是清军兵力部署而已。
右侧则是一排兵器架子,他自己善用的大刀、弓箭等皆摆设于此,旁边一副盔甲架子上更是空空如也,因为都已穿着在吴三桂的身上。
而与吴三桂并排坐在上首的还有一人,正是神机营前营总兵陈九皋,他因督臣洪承畴对于吴三桂这边最为重视,再加上他本人也与吴三桂十分交好,便亲自前来坐镇指挥。
然下首却只有两人有座位,一个是吴三桂的舅舅祖大乐,另一个则是神机营副将符应崇,余者诸将都是站立在各自的位置上。
吴三桂目光锐利地扫视帐内诸将,沉声说道:“锦州祖大帅守城年余,已将奴贼锐气消磨殆尽,正是我等进解锦州之围的绝佳时机。
而今,我等与锦州城只隔眼前这一条女儿河,诸位岂能望河兴叹,徒惹奴贼耻笑?”
他目光锐利地逐个看着诸将,继续道:“朝廷耗费钱粮来恩养各位,今日便到了涌血相报之时。望诸位能鼓勇而进,一举杀过女儿河,打到锦州城下,三桂我绝不吝封赏。”
祖大乐第一个出言说道:“谨遵总兵帅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