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自己对这些,还不自知罢了!
多尔衮此人能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上,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且已越来越显突出,连清国皇帝黄台吉都隐隐感到担忧,并非是靠着运气。
此刻,他便感觉一丝不妙,但眉宇间的颜色确一如往常般平静,只淡淡问道“前面攻打吴三桂那边情形如何?”
珠玛喇一直负责军报归集,他走上前回道“扬善、阿尔金正在攻打,明军似乎也在苦战,火炮比前次密集了许多。不过,此番他们却未在派骑兵出击。”
多尔衮点了点头,他还未出言说话,一旁阿济格就按捺不住,开口道“这些明狗,都是些绣花枕头,见不得真章,若是没了火炮火铳,岂有不逃的道理。
要我说,咱就再冲他一轮,定可将其军阵击溃!”
不过,济尔哈朗却有些不太赞成,只听他道“明军虽多不甚强,可吴三桂却非马科、白广恩所部可比,此前,我勇士也多与之交战,就连陛下都对其十分欣赏,想来非是一日可成擒。
而今日,其部在我勇士多番攻打之下,虽疲态已显,然其阵列却依旧严整,远未显现出败亡之象。
更何况现下又有南朝援军驰来,方今之计,不可盲目妄动,宜先回军堵截援军,若援军不再,方可图谋吴三桂所部南军。”
济尔哈朗说完看都不看阿济格,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多尔衮,等待着他的意见。
平心而论,就韬略上来讲,阿济格与济尔哈朗相差可不是一星半点,就连多尔衮私下也对这个老狐狸忌惮三分。
多尔衮迎着济尔哈朗的目光,表示赞同道“郑亲王所言,才是谋国之道。”
他接着说道“我大军出战,自然为了取胜,然明马虽多有不堪,却也并非都是如此。不然,何以我勇士多番进入明国内地劫掠,却仍旧无法长久占领?”
扫视了众人一眼后,又继续道“就如眼前之吴三桂,该部即为强军,除此,更有曹变蛟、王廷臣皆是能战之将,而被我勇士紧紧围困在锦州城内的祖大寿也是一员猛将。”
他顿了顿后,才又接着道“再有近两年才崛起的宣府张诚,当年还是千总,就与我勇士战于巨鹿,而后又夜袭击杀我克勤郡王于后。
今番出战辽东,该部南军再次击杀我固山额真,更接替杨国柱而任宣府总兵,此子才是我大清国的心腹大患。
由此可见,南朝实不缺敢战之将与敢战之兵,我等不可小觑,以免吃了骄兵必败的亏!”
他的目光转向东方,又道“若南朝援军击我侧翼,而明将吴三桂,又趁机出精骑与之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就算我大清国勇士悍勇能战,恐也难以应对。”
阿济格等人闻言也是脸色一变,显然他们此刻也想到这个可怕的结果,冷兵器时代,不但步兵需要严整战阵队列,骑兵亦同样如此。
而且在交战之际,最怕的便是遭遇对手的两面夹击,因为一旦如此,己方便要分兵应对,但有一面难以抵挡,那就是阵破兵败的结局。
阿济格吼叫道“那又如何?难道就此撤军不成?”
济尔哈朗摇着头说道“陛下命我等来此,本意既是用以牵制南朝援军主力,而非一定要击溃南军。
我等勇士就好比一把快刀,只有在刀刃藏起之时,才最具威胁,因为对手根本不知我出刀的方向与部位,由此便不敢轻举妄动。
而我,一旦将这把快刀刺出,那时便是威胁不再,一切由敌而不由我啦!”
随后,他便只望向多尔衮一人,试探道“睿亲王的意思如何?此时,当速做决断!”
多尔衮眯起一双鼠眼,朗声说道“请怀顺王与马光远固山负责督运缴获,并在沿途做好防守诸事。
珠玛喇、杜度,你二人率麾下甲骑,前去堵截南朝援军,尽力使之不能与吴三桂合兵一处。
图赖,你领正黄旗上前,接应扬善与阿尔金速速撤回此地,先整顿军阵,观南军动向,再定下一步行止。”
众人齐声接令,各自率领亲兵快步离去。
阿济格却有些怒气,他大声说道“睿亲王,就如此眼睁睁看着到嘴的肥肉就这样放弃了嘛?些许南朝援军,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多尔衮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
一旁的济尔哈朗本来也是乐得看他们兄弟不和,然此刻为了军事,确不得不开口,毕竟要先顾全大局,这也是清国内部强于明朝的一大优势。
既有内斗,又有合作,总之每到关键之时刻,合作则多于内斗,正是因于此,才能最终战胜强大于自己数倍的大明朝。
只听济尔哈朗说道“南军虽多羸弱,非我勇士之敌,然今朝之战,确非同小可,不比寻常,稍有差池,便是难以挽救之结局,容不得我等不谨慎对待。”
此番,清国已是举国动员,一旦战败可是有亡国的危险,所以黄台吉才会如此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即使留着鼻血也要策骑急奔而来。
毕竟双方数十万人的大战,双方皆倾国而来,实力相等,旗鼓相当,往往取决于哪一方能先抓住对手的失误,而非是真刀真枪的沙场决胜。
但即使占据了优势,随后到底是鹿死谁手,仍不得而知!
此番大战,变数确实太多,根本就容不得多尔衮、济尔哈朗等人不谨慎,毕竟他们再如何内斗,然确都不想看到大清国败了。
就在阿济格心中愤愤不平,正待再行争辩之际,却猛然发现自家军阵的东南角处,竟然一阵骚动,嘈杂的声音远远传来。
那里,似乎发生了不同寻常之变故!
济尔哈朗正拿着多尔衮的千里镜在手中,忙举起望去,瞬时脸色突变,大声疾呼“南军……是南军冲阵……南军袭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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