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处罚跟没有并无差别,因为李辅明早在崇祯十二年,便被弹劾罢了山西总兵职,此番得洪承畴保荐才携本部兵马随军听用。
莫说只是降职一等,就是连降三级,对于他来说也是无所谓,只要还在军前,只要手中还有军队,只要立下些许功劳,随时还能再升为总兵。
诸将功过就这么十分和谐的确定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此一战即使未能解除清军对锦州的围困。
但也对其杀伤极大,打出了明军的气势,更迫使清军主将多尔衮收缩防线,可以说就算一时不能解锦州之围,至少也是解围有望。
如此,多少也可安慰京师的朝官和崇祯皇帝一下。
…………
诸官议定诸将功过后,便离了松山临时总督行辕,各自退去。
蓟辽总督洪承畴回到内院,亲信幕僚谢四新待众人坐定后,便吩咐奉茶的小厮退下,才开口问道“宣府杨帅捐躯,尚留有万余人马,即使汰去些杂兵,也还有近万步骑精锐。
军无主将,便如狼群失去了头狼,没了主心骨,便难以发挥出该有的战力,不若……”
谢四新没有继续说下去,点到为止,既是提议,也是试探,一切都在不言中,懂得人自然会懂,如果假装不懂,那就没有继续这一话题的意义了。
洪承畴十分儒雅的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放下茶杯,仍是不发一言。
赞画李嵩见洪承畴并不反对,这才出言说道“督臣,诚如谢先生之言,宣镇兵马,不可一日无主,当择一员大将主之。否则,无主将节制,恐日久生乱啊!”
这时,另一個姓杜的幕僚出言道“宣镇尚有郭参将,是否可由其暂统杨总兵所留军马?”
内宅偏厅中一阵沉默,可见这个提议,众人皆不感兴趣,大家很有默契的低头品茶,各怀心思的静坐。
“咳咳……”
片刻后,谢四新轻咳几声,又缓缓说道“依我看来,不若将宣镇兵马,分别补充给其他几位大将,以弥补今日出战的伤亡。
如此,既能避免宣镇兵马无主将节制,又可是各大将快速回复战力,可谓一举两得。”
洪承畴儒雅的脸上闪过一丝隐秘的笑意,却依然没有说什么,他缓缓起身来到窗前,望着外面的落日余晖,不发一语。
李嵩望了望谢四新,又看了眼杜赞画,才开口道“今日,惟山西李总兵、东协曹总兵、宁远吴总兵三人损伤最重,不若就将杨总兵所部宣镇残兵,补充给他们三人军中,如何?”
他这话看是问询,可实际上就是试探,试探着偏厅内这些人的想法,看看能否达成一致,而这种想法,其实在大多时候都是老大的想法。
这里的老大是谁?
毫无疑问,蓟辽总督洪承畴才是这些人的老大,现在大家都是在不断的揣摩、试探着他的意思。
追随日久,对于洪承畴的性格早已熟知,在形成定议之前,这些亲信的幕僚们可以随意发言,因为他们不受拘束的话语才能给洪承畴以启发。
但自打入援锦州以来,洪承畴的性格似乎也有所改变,虽表面一如既往的儒雅,但暗里确是越发阴鸷,只不过这些变化只有身边的近人才知晓。
正因如此,他们才不断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洪承畴内心的想法,每一个人在说完话之后,都将目光投向洪承畴,以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实质上则是在寻求洪承畴的首肯。
洪承畴放下茶杯,目光集中在了李嵩身上,说道“郭英贤虽建功颇著,但确非一军主将之选。而今宣镇杨总兵为国捐躯,但尚有副总兵张诚在,安可分兵以补别镇之缺?”
众人闻言一阵沉默,片刻后,谢四新才说道“督臣,张诚麾下宣北兵马已近两万,如将杨总兵麾下兵马也归入,其统兵过众,恐生倨傲之心,阵前不宜调度啊!”
余者几人连连称“是”,洪承畴也不由深思起来。
那位杜赞画更开口说道“何况,山西李总兵所部兵马损失严重,确是继续补充,否则恐不堪再战。”
其他几人也是连连相劝,其意无非是将杨国柱宣镇旧部分别补充给李辅明、吴三桂、曹变蛟,最多再加上分给张诚一部,确无人支持全部由张诚代为统管杨国柱旧部。
他们无非是担心张诚一人统兵过重,反生倨傲之心,如此,阵前难以调度,恐对辽东战局不利。
洪承畴闭目沉思,良久后,仍不能决,便对众人说道“我有些乏累,此事明日再议吧。”
…………
当晚,松山城内外便开始盛传,总督府有人欲趁杨国柱阵亡之际,分宣镇兵马以补充各营战损。
一时间,宣镇将士皆愤愤不平,各营将佐虽奋力弹压,但各将心中也是对此颇有微词,都不愿被分给别的大将统领,甚至有人提出要逃回宣镇。
在总督行辕对面灵堂里,为杨国柱守灵的张诚对此也有耳闻,他一方面严令麾下诸将,管制还各自的麾下诸营兵马,禁止谣言在军中传开。
另一方面则专心为杨国柱守灵,暗中观察郭英贤的态度,他知道这位杨国柱亲将,乃是宣镇老将,在镇标营中的地位举重若轻,仅次于总兵杨国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