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斌的示意下,金勇与警员先后走出了审讯室。
整个审讯室内,只剩下我和洪斌两个人。
懒散的倚靠在座椅靠背上,目光随意的打量洪斌,等待他的开口。
我与洪斌以有大半年不见,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五区商会,他的办公室内。
那一次电厂的老板联合龅牙设计,戚文龙出卖了我。
若不是我殊死一搏,险些不能完整的走出洪斌的办公室,自那次之后,我们再没见过。
在我的心中,从那一次开始,就已经忌惮他,将他视作我的敌人。
这大半年的时间,洪斌苍老了很多,眼角的皱纹,两鬓泛白的头发,和饱经沧桑的面庞,都在见证时间的恐惧之处。
但洪斌的眼眸依旧深邃,仿若无底洞般,让我看不透的同时,又好像被他看穿了一切。
“小秋,这里住的还舒服吧?”洪斌好似关切,一本正经的语气问道。
但其中话指,就是我回避不站队这件事。
“这种地方,我一辈子都不想住进来,没办法的事。”我叹息一声,装作没听懂。
“哎,这地方虽然住着不舒服,但是安全啊,我都想进来住几天呢,呵呵呵。”
洪斌莞尔一笑,笑着说道。
此刻的气氛,不像是探监,更像在办公室喝茶闲聊。
“洪老大是忙大事的人,耽搁一天,都是好多钱呢,这地方哪能是您这种身份人待的地方啊,哈哈哈。”
在听闻我的话后,洪斌再次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他看着我,嘴巴张开,语气淡然,仿佛看透一切:“有什么大事可忙啊?说实话,我真想像你一样,可以躲进这牢笼之内,逃避外面的一切。
但是我不能,江湖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我洪斌看呢。”
这本应该是一段充满无奈,愤恨的言辞,在洪斌的口中传出,却仿若看透世间后的淡漠叙述。
“唉,这就是江湖,很多事情,都迫不得已。”我叹息一声,附和着洪斌。
“你才混几天呐,而且你有选择的,是你选择了这条路,我是没办法。”
洪斌的脸庞浮现一抹哀伤,手臂搭在座椅扶手上,手背撑在颧骨的位置,将整个头托住。
脸部的肉受到手背的挤压,向下堆去,将那原本就很厚的嘴唇,挤的凸起,模样有些搞怪。
“八三年,我从农村出来,找了一份工厂的职工,辛辛苦苦熬到厂子改革,可以拥有铁饭碗。
那段时间,我觉得我的人生已经圆满了,有了铁饭碗工作,再找个女人结婚生子,安稳而幸福的生活,指日可待。
但没办法,因为我没有领导亲戚,我的名额被顶替了,面临被开除和继续当临时工,我做出了人生的第一个重要选择,离开。
这一步,我赌对了,否则我勤勤恳恳混到现在,说不定也只是一个车间班长。
后来我去挡了扒手,面对大哥的欺辱,偶打,我做出了第二个选择,杀死他。
这一步,我也赌对了,无罪释放后,我成为了扒手们的大哥。
再后来,和胡家残党的碰撞,组建五区商会,设计杀死胡少锋,每一步我都赌对了,我成为了县北真正的大哥!
而这一路走来,每一步我都是迫不得已,我不赌,就只能被人欺负,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
但赌赢了又如何呢?混江湖,没有圆满的,赚了些小钱,却失去了一切,而今连我家母亲的命,都因为我混江湖丢了,我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