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满满几大箱子的,女儿从幼年一直到成年的贴身衣物。”
望着父亲的痛苦表情,吕序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反而给出更加充足的理由,爱得越深受得伤害便越深。
吕序走到父亲面前,面带笑容道:“若非娘亲做好了赴死的决定,却又唯恐女儿无人照料生活不如意,何须早早做这诸多的准备……”
“你撒谎。”吕颐大吼一声。
“女儿是否撒谎,爹爹回头想想便知。”
吕序轻叹一声道:“从前我也以为娘亲不爱我,每次我受罚回来都看到她悠然喝茶、晒太阳,根本不在乎女儿在外面的经历遭遇,直到她去世后奶娘把东西交给女儿,女儿才明白她用心良苦。”
“是娘亲的悉心准备,才避免了女儿成长期的尴尬。”吕序面带笑容看着自己的父亲道:“这些年女儿看着您对娘亲深情不移,真真觉得您可怜又可笑。”
“您连娘亲的心意都不懂,连她留下的骨血都不曾好好保护过,谈深情就是个笑话。”
“别说了……”吕颐打断女儿的话,捂着胸口痛苦又卑微地哀求道:“是爹没有保护好你,是爹对不住你,更对不起你娘亲临终的嘱托。”
吕序别过脸不看父亲的痛苦的表情,对在场其他人道:“方家的水很深,三伯父身为她的丈夫都不愿意淌这趟浑水,你们瞎凑什么热闹,当然如果你们收过三房的好处就另当别论,但是别拉上我们六房。”
“序儿……”老夫人出声哀求:“掌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你三伯母和三嫂也是自家人,你就帮他们一回吧。”
“祖母,虽说掌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但是您别忘记了,三伯父才您的肉,他们不是。”老夫人一开口求情,吕序就不由怒火中烧,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完全不敢看父亲的表情。
这一刀捅得实在是太狠太深,不知道他能否撑住,若然他还是坚持帮三房就算彻底是决裂。
正厅内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吕序会一杆子打翻所有人,把吕府上下统统骂了个遍,连自己的父亲也不放过,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反出吕府不成。
回到上溯园,吕序让吕翦去正厅候命,生怕父亲回来没人照顾。
青鸾跟着她一起走进卧室,一群猫马上围了过来,簇拥在她身边不停地叫唤。
吕序蹲下来一一抚摸过道:“你把我的东西都收拾一下,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一辈都不再回来。”
“小姐决定离开,要把它们也一并带走吗?”青鸾过来抱起橘王道:“青鸟说小姐不在家里,它们总是跟大白一起,蹲在门口等您,但带去龙吟山庄又不合适。”
吕序想一下道:“今天闹这样,吕府肯定是容不下我,我记得欢颜后面有座院子,打发人收拾一下先住着,等过了年再另寻一处宅子买下,以后我们也有自己的家宅,不必寄人屋檐。”
“小姐,不至于吧。”青鸾一听就觉得事情严重,劝止道:“欢颜后面的院子又小又宅,小姐去住也太过委屈,不住吕府也可以暂住龙吟山庄,梵先生巴不得小姐在龙吟山庄长住不走。”
“龙吟山庄小住可以,但长住会惹人非议,对我对先生都不好。”
吕序抱起阿狸道:“它们也不适合住在龙吟山庄,万一都开了灵智变成大白那样,我如何控制得住它们。”
“提到大白,小姐打算如何安置它,一起带走吗?”
“还有……”青鸾想一下道:“奴婢发现雪宝比较喜欢跟老爷在一起,老爷也不排斥,不如把它俩留下倍老爷。”
“你安排就好,我没有意见。”吕序懒得考虑后面的问题,和衣躺下道:“我休息一下,你带着大家收拾东西,收拾好就唤醒我,要是先生回来问起,就说我早有准备,请他不必担忧。”
青鸾有些无奈道:“您实在不必急着走,收拾东西也要时间,要不先休息一晚上,明天等老爷出门上朝后再走。”
“他明天未必上得了朝,你嘱咐青鸟多留意,有问题让上官守若过来瞧瞧。”吕序想一下又道:“父亲大概已经不想再见到我,就不要过来找我过去探视。”
“小姐,父女哪有隔夜仇,老爷不会在意小姐说过的话。”
青鸾不希望父女俩关系闹僵,再三劝说道:“三房的人还没有走,谁知道把他们逼群名了能干出什么事情,把老爷独自留在吕府真的不合适。”
“朱鹮和青鸟会留下来……”吕序认真想一下又道:“知道大白真实面目的人不多,把它留在父亲身边,至于雪宝嘛想留就留下,我尊重它的选择,它也很喜欢父亲嘛。”
“小姐,您像是在交待后事。”青鸾听着不乐意。
吕序假笑一声道:“以你的修为,没有意外发生的话,听不到我交待后事。”
“你赶紧收拾,我真得休息了。”吕序拉过被子轻轻合上眼睛,十几只猫也陆陆续续爬上床,把大床挤得满满当当。
青鸾放下床帐掖好,还把炭炉往床边移了移。
尽管寒毒已清干净,但吕序依然畏寒怕冷,冬日里还是喜欢屋子里暖和点。
青鸾安顿好吕序,安排人收拾东西。
正厅。
吕颐的情绪渐渐恢复平稳。
望着在场的人,拭干净嘴角的血迹,起身拱手道:“母亲,这些话序儿憋了很多年,有些话儿子也憋了很多年。”
“从小到大无论儿子表现得有多么优秀,您从来没有多看儿子一眼,儿子想问问:在您心里到底有没有儿子的位置?”
“六儿,你怎么可以怀疑母亲……”
老夫人听到儿子的话难以置信道:“爱之深则为之计深远,当娘亲的岂会不在乎自己的儿子……娘亲也是一时糊涂才犯下错。”
“您一时间糊涂,就纵容他们欺负序儿,就算错不在序儿,您也会选择让她跪在雪地里、跪在烈日下……母亲在折磨序儿时,有没有想过看到女儿受罪,儿子我会有多难过?”
“您有没有考虑过,强迫儿子帮方家脱罪,儿子发后在朝中该如何立足?”
吕颐一下子问了几个问,胸口的郁闷感少了许多,淡淡道:“很多时候母亲对儿子的冷漠无情,总让儿子觉得自己不是您亲生的,是从外面捡回来的,不然您为何从不在乎儿子的心情、安危、前程。”
“母亲怎么会不在乎你,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商议计策。”
老夫人原以为只是孙女怨恨自己,没想到儿子也对自己怨多年,甚至怀疑不是她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