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尹离开首相府时,正好迎面走来了一位身材高大,披着旧时代衣袍的星降师。从他身上两枚金色月亮、五枚星星的纹章可以得知他是一位行星级的贤者。这可不多见,天体贤者少说有200多岁才有资格被提拔胜任。
两人双眼对峙,星降师苍翠的眸子里闪过诧异。
“职业者?”星降师问道。
“我是军人。”盖尹说:“您来拜访张伯伦首相?代表个人?还是星降师。”
“千年前,星降师为人类命运而战。千年后也一样。”星降师看着盖尹,神情复杂:“但我没想到,隐秘的公民,也加入了人类。你的气息,都已经至少是重锻二次了吧?”
“重锻三次。”盖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雪茄盒,递给对方。
星降师摆摆手:“我们星降师是利奥兹的信徒,不能使用奢侈品和致幻类的消耗品。。”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盖尹点头:“这会儿方便吗?我想跟您聊聊。”
“乐意奉陪。”
盖尹便领着星降师到阳台边上,此时正好赶上弦月下行,星降师便抱怨了一句:
“真晦气,又赶上鬼逛街了,看看这街上全都是布袋子一样的鬼魂,不知道今天有多少喝醉的酒鬼要被吓到了。”
“你能看到游魂吗?”盖尹惊讶地问道。
“当然——你做不到吗?”星降师反而诧异:“你们职业者不都有很强的施法能力吗?”
“我是个例外,我这职业的就职代价就是永久封闭灵感,并且从此没有想象力。”盖尹说道:“灵感的本质,就是人的想象力,对吧?那些画家、作家、艺术家,都是施法者的好苗子。”
“是的。两百年前,我也是个绘画爱好者。”星降师立刻感慨起来:“你知道范格雷·斯坦吗?”
“看过他的作品,非常通俗易懂,就算是我这种没有想象力的人都知道他画得很好。”
“我九十年前,就和范格雷·斯坦大师一起在法利西亚王国的首都海纳斯学习油画。”
星降师怀念地说道:
“范格雷·斯坦是个好人,他除了长得不好看,说话带着乡野的气息——你知道‘俺’这个自称吗?那是法利西亚的底层农民才会这么叫,他一直住在农村里,直到四十多岁,才改过来叫‘我’。”
“人们都说他是近代最伟大的画家。”盖尹伸出手:“盖尹·米立特瑞·库雷特。”
“日晷学派的圣乔翰·底比斯。”星降师和他握了握手:“你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岁不到,居然能够达到重锻三次,真让人惊讶。”
“我的职业不需要重锻材料。”盖尹没有隐瞒:“我是【军人】议员。”
“隐秘议会都散掉了,谈这个也没什么意义了。”圣乔翰毫不在意,他靠着栏杆,问道:“库雷特少尉,你怎么看?”
“对于施曼茨活祭召唤神降?”
“对于真理女神。”圣乔翰毫不客气地说道:“夏尔瑰尼雅是真神,她可以通过信徒的数量来让手下的使徒降临,以此监控各个地方,靠着这一招,她很快就在影响力上盖过了真正的众神之王图瓦哈拉。”
“坦白说我不信教,但是作为军人,对于克来修斯人民的信仰自由,我会誓死捍卫。”
盖尹说:
“根据情报,用来召唤亚瑟降临而烧死的祭品,都是法利西亚人、克来修斯人、阿尔金人、太极帝国的劳工还有一些肯威-佛百思人。真理女神如此偏袒施曼茨人,根本没把其他人族当人看。我们自然不必给她好脸色。”
圣乔翰看着盖尹,意味深长地说道:
“一千年前,你们克裔是人类中最野蛮凶残的人,但现在却成为了最文明的绅士。”
“每一个文明都是建立在野蛮的尸山血海上的。”盖尹平静地说道:“现在不是纠结封建主义还是共命体的信仰问题了,真理女神这是在反人类,仗着自己是上个世代的功臣,试图用以前的方式来让沃瑞尔人登上巅峰,我想,这也不是利奥兹冕下的想法吧?”
“利奥兹冕下不会介入。”圣乔翰深深地望着他:“因为从一千年前的那场灭绝战争开始,利奥兹冕下就默认了,背景、运气也属于实力的一部分,现在,她甚至愿意接纳你们这些隐秘社会的前公民。她只要一个能够经受住各种筛选还能存活下来的文明,至于是谁,用了什么卑鄙手段——她不在乎。”
“那么就让真理女神看好了,属于人类的骨气。”盖尹昂起头:“是职业者还是星降师,如今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危机面前已经没有必要了。”
“是的,我们已经习惯了过往的人类社会的生活,一旦离开了收音机、报纸和电视脱口秀,我简直坐立难安。”圣乔翰笑了笑。
“这就是我们不得不为之战斗的理由。”
盖尹转身正面向对方,认真地说道:
“为了世界和平。”
“为了有朝一日,人类的自由意志不再被神灵左右。”圣乔翰说。
“为了电视机、啤酒、泡泡糖和茶。”
“为了肥皂剧和无声电影。”
“为了正义。”
“正义……这话真不应该从我们两个人嘴里说出来。”
两人相视一笑,职业者和星降师的千年仇恨,就此澹去。
何谓正义,正义就是绝大多数人的利益。
实话说,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谁敢说一辈子不会牵扯到任何人的利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