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个赌吗?卡卡洛夫,”海尔波怪笑一声,说道,“你太小瞧贪婪了。”
“不了,海尔波大人,”汤姆背对着他拒绝道,“预言家从不打赌。”
“无趣。”海尔波耸了耸肩,“回到我们一开始的话题吧,你既然这么好奇,为什么不问问这个知情者呢?”
“她知道什么?”
“把你的魔杖给我。”海尔波伸出手,像汤姆索要魔杖,“我来给你演示一个总算完善了的魔法。”
汤姆也终于明白了海尔波走出房门的原因,他口中的魔法得到了突破性的进展,实在按捺不住想要实践的念头,汤姆并没有犹豫,径直把魔杖递给了海尔波。
这下轮到海尔波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汤姆给出魔杖的动作会这么干脆,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不用了,我没有魔杖也能施展魔法。”
说罢,他抬起手,隔着院墙按向老妪的方向,轻声念道“摄神取念。”
老妪的身体僵住了,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落到了墙边的杂草堆里,而那枚烧穿她鞋底的银币随着她蹬腿的动作向街面滚去,银灿灿的光芒吸引了几乎所有能看到的人的目光,她终究还是没守住这份不当得利。
“呵呵,我赌输了。”
海尔波嗤笑一声,紧接着,老妪的七窍中涌出只有他和汤姆才能看到的乳白色蒸汽,汇聚在他的指尖,像杂志一样被翻弄着。
“嚯?还真是曲折离奇的故事呢,”海尔波发出了公鸡一般的笑声,肩头疯狂地耸动着,看起来像疯了一样,“这个老家伙,如果是个巫师的话,恐怕能成为一个比赫尔墨斯还要强大的恶徒呢!”
他看着老妪的目光中没有半分的不忿,反倒充满了认同和赞许。
“这家伙能活着,全靠它有个好姐姐。”
这是一个俗套的故事,法老的卫队在埃及境内为他的小儿子寻找王妃的候选人,在途径亚历山大时,一位当地有名的美人被他们划入了名单,渔夫的女儿除了一副好皮囊外几乎一无所有,但她却拥有一种除了美丽外王室最看中的品质——与生俱来的魔力,没有巫师学校邀请她入学,也没有人教授她魔法,当这个麻瓜出身的女巫跟着父亲出海时,永远都是风平浪静、艳阳高照。
小王子的兄长是个充满妒火的人,他嫉妒父亲的偏爱,嫉妒小弟的年轻,四十岁的国家继承人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太久,以至于他记恨所有他不拥有的东西,记恨选择成为小弟守护神的荷鲁斯,记恨父亲为他挑选女巫作为妃子。
于是,迫害发生了,妃子的候选人必须拥有一个名字,当女巫肯特坦卡这个名字时,渔民的小镇中几乎每个人都在为她欢庆,但“王妃的登基需要故土之人作为祭品”的蒙昧传言也在小镇中迅速地传播,嫉妒会扭曲所有美好的品质,也会让人发疯,在一个阴风怒号的午后,持械的镇民们冲进了渔夫的家中,抓住了还不会使用自己魔力的女巫,男人们架住父亲,女人们毁坏着她们眼中钉一般的美丽。
在女巫脸上挥舞的刀刃愈发不受控制,当一枚利刃切断她的喉咙时,带来的不是惊惶的停手,而是更加恶毒的发泄,他们毁掉了这个家庭的一切,但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一切都恢复如常,镇民们继续着打鱼为生的生计,绝望的父亲倾听了女儿最后的遗愿,把她仅剩的美丽的名字留给她可怜的先天聋哑的妹妹。
镇子里的人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用平常的态度对待着失女的渔夫,这种表象仅仅维持了不到一个月,那些杀死女巫的男人纷纷葬身鱼腹,女人开始迅速地衰老,她们的惊慌持续到一个个人在腐朽的身体中老死,仅剩下最后一个人拖着老迈的残躯在一个渔夫出海的、同样阴风怒号的午后闯入了只有一个女童的家中。
在她看来,目睹了一切的哑女就是一切灾厄的根源,她是诅咒的女巫,她发疯似的靠近无声哭泣的女童,但她已经没有力气掐死她了,只能用肮脏污秽的指甲扣入她灵慧的大眼睛,在渔夫的脚步声中落荒而逃。
渔夫回到家中,看到的只有一地鸡毛,还有一只眼睛被裂痕划破的小女儿。
他不知道谁是凶手,而女儿不止瞎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也在溃烂的感染中失去了光泽,她彻底变成了一个无法感知外界的木偶,缤纷的世界在她最向往的年纪关上了最后一扇窗户。
渔夫趁着女儿失明前的最后时光教会了她自己能够教导的一切,教会了她写自己的名字,这也是他仅会的几个字符,也成了女孩混沌的内心中最后的光影。
女孩渐渐长大,变得和姐姐一样美丽,但镇子里已经没有人还记得那位险些成为王妃的美人了,只剩下一个躲在阴暗处的老妪监视着失去光明的女孩,直到今天。
“是个好故事,不是吗?”
海尔波笑到身上的伤口几乎裂开,他前仰后合,腐朽的绷带一寸寸地断裂“愚昧带来的灾难比邪恶要令人毛骨悚然得多!相比之下,我居然是个试图让世界变得更好的高尚之人,哈哈哈哈!”
“……”
“怨念,绝望,憎恨,不甘……这些本该有的东西统统不存在,她甚至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那么美丽,那么懵懂,那么令人垂怜,”海尔波的身体扭曲得不成样子,但他拒绝了汤姆的矫正,桀桀怪笑,“多么美好的空壳,我的脑子里突然多了数不清的伟大想法,卡卡洛夫!”
“您需要休息。”
汤姆抿着嘴说道。
“我来帮你把她变成一个健康的、鲜活的、甚至强大的人,卡卡洛夫,”海尔波全身的伤口迸裂,整个人沐浴在血中,魔力的气势在汤姆骇然的目光中暴涨,让整条街的人都晕厥过去,只剩下那个垂首跪坐的女孩,他的脸上浮现出恶鬼一般的笑容,又很快板成一张扑克,用恶魔一般的低语压迫着汤姆的神经,“不要拒绝,卡卡洛夫,这是你赢得的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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