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冠冕中的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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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雾涌动着,伸出无数只大大小小的手将女人拖入其中,纳尔逊跟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迷失雾本就有侵蚀记忆的功效,在它们大军压境的侵蚀下,女人身上的一袭长裙如同溶解般消失殆尽,露出下面凹凸有致却遍布着树木纹理的绿色身躯。

她虚伪的表象被一点点撕扯下来,面庞、眼睛、皮肤、手脚……作为人的部分被以记忆为食的迷雾疯狂啃噬,甚至连发出第二声哀嚎的机会也没有,顷刻间化为了一段腐朽干枯的木头。

“果然是个树精。”

纳尔逊摇摇头,走上前,正打算伸出手触碰,却看到眼前的树桩猛地生长变高,很快就变得遮天蔽日,左右两边看不到尽头,如同一面向两边无限延申的墙壁,将纳尔逊包围起来。

他惊疑不定地转过头,却发现在身后极远的地方,一道厚重绵长的木制长城正静默无言地望着他。

“有意思……”纳尔逊点点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场景,这是他见过的第三个能够在迷离幻境中改变环境的人,“或许我还没有脱离树精的幻觉。”

话音刚落,像是为了回应他似的,一面浅色的木门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木门上挂着一枚圆形的、雕刻着鹰首的门环,除此之外,像门把手之类的东西一概没有,就这样光秃秃地出现在那里。

纳尔逊上前一步,抓住门环,正欲叩下——

门开了。

“什么都快我一步吗?”纳尔逊摇摇头,脸上露出了微笑,踏入了门内。

“世界上有两种人……”

仿佛梦呓般的声音回荡在纳尔逊耳边。

和迷离幻境中纯白的一切不同,门内的空间和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区别,虽然不知道一面木墙后的房间为什么砌着霍格沃兹的黑色石砖,但纳尔逊已经为这副奇异的景色感到惊讶了。

被黑砖包裹着的是一间不算大的房间,头顶的吊灯上燃烧着一根粗大的白色蜡烛,火焰通过众多水晶的折射点亮了整个房间,纳尔逊四下打量一番,这里的架构有些像他曾经去过的塞克斯教授的办公室。

在他的对面,几分钟前刚被迷失雾啃得稀烂的女人坐在桌前,握着一杆银色的羽毛笔,认真地伏案写作,一根笔直细长镶嵌着银箍的魔杖随意地放在手边,纳尔逊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一时间,房间中只能听到笔尖滑过羊皮纸的“沙沙”声。

写了一段,她把羽毛笔插进面前的墨水瓶中,甩了甩手,又拿起刚刚沾满墨水的笔,继续在羊皮纸上写起来。

“他们都掌握了有限的知识,第一种人以为自己全知全能,最终反而变成真正的无知者,另一种人清楚自己所知有限,反而更加积极地去求索……”

她一边说,一边写,进门时那句话应该就是她之前写在纸上的。

“纳尔逊·威尔特宁·威廉姆斯。”她拿起一旁的丝巾,盖在笔尖上吸去了墨水,然后仔细地把笔插进面前的笔筒中,坐直身体,头也不回地问道,“你觉得你是哪一种人呢?”

纳尔逊皱着眉头,他并没有对树精说过自己的名字,仅凭汤姆叫的几声“纳尔”,他不觉得有人能猜出自己的全名。

“随便坐吧,我这里应该有不少椅子。”女人语气随意地吩咐道,“如果没有,你就自己变一个吧,我记得你的变形术应当是挺不错的。”

纳尔逊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伏案的女人依旧在忙碌地收拾桌面,似乎毫不在意他的回答。

“那么没有掌握知识的人呢?”

纳尔逊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如她所说地坐下,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望着她,过了一会儿,开口反问道。

“没有掌握知识的人?”女人转过身,平静地望向纳尔逊,在她的额间,一顶镶嵌着宝石的精致头冠正闪烁着夺目的光彩,令纳尔逊的目光不自觉地向它移动。

很快,他集中精神,望向女人的面庞,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心中明确,这个看起来明明没有半点变化的女人和刚才大不一样了,而那顶属于拉文克劳的冠冕,此刻正散发着令人沉醉的诱人魔力。

“很好,看样子你没有被它诱惑太久,这起码证明你是一个有些远见的人,”女人静静地维持着坐在椅子上扭回头的动作,等待着纳尔逊平复精神,等到两人的目光再次相接,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回答了纳尔逊的问题,“那并不能算得上是人,没有知识的人,和野兽有什么区别呢?”

“和野兽有什么区别?”纳尔逊摇摇头,心中有了隐隐的猜测,反驳道,“有些人天生就没有受教育的机会,难道——”

“你大错特错了,”女人摆摆手,总算做了个不同的动作,她凝视着纳尔逊的眼睛,一双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淡淡的银光,“很多人都将有教育经历和拥有知识混为一谈,但这种想法很明显大错特错了。”

她摇摇头,纳尔逊只感觉到周围的景物飞快地旋转起来,紧接着,他发现自己坐进了一把看起来像是由刚从树上砍下来的木板拼成的椅子上,隐约中还能嗅到树汁的芳香,而那个头戴冠冕的黑发女人正坐在他对面,两人相隔一张办公桌,她正用交叉的双手支住下巴,邓布利多似的注视着纳尔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个贫苦的农夫,他的孩子可能连字母都认不全,凡夫俗子总觉得他没有掌握什么值得称道的知识,”她眨了眨眼睛,说道,“但是可能在这个孩子牙牙学语时,他的父亲就在教导他如何更省力地翻松土壤、如何更精准地辨别优劣的种子、如何凭借云彩判断天气、如何依照日历指定种植计划——他可能终其一生都是个农夫,但你敢说自己对种植知识的了解就比他要深刻吗?除了天生的无知者以外,一棵树都有它能够掌握的知识。”

纳尔逊很想说“我敢说”,他看了不少关于农业的书,但意识到在这种时候抬杠似乎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他还是默默地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你竟然想说‘我敢说’?呵呵,”她像是知道纳尔逊心中所思所想一样,笑出了声,见此情形,纳尔逊赶忙施展大脑防御术,暗骂自己丧失了警惕,却听到女人的下一句话,“大脑封闭术可没什么用,你的想法都写着脸上呢!不过恕我直言,哪怕你看过再多的书,你对农业的理解也不会超过一个农夫,你有一双从来没有刨过泥土的手。”

纳尔逊板着脸,像坐禅一般坐着,他闭上眼睛,弄不清楚面前的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在这里的迷离幻境,他和梅林都敢碰一碰的主场。

(“如果梅林活着就当我没说。”纳尔逊偷偷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