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宋兴林去往岳州府院试后,送完银回家的宋保长,打从八月起开始,他每日里就喜欢到村口的大枫树下坐着,抽上一竿子烟,等啊等。
等什么呢?自然是等他‘大宝孙’宋兴林的消息。
今日也是一样,反正家里的秋收已过,粮食颗粒归仓,地里的活计少了,又有儿子媳妇们去做,他呀,闲得很,除了忧心等秋后衙差来收税纳粮外,自己日夜期盼着的,就是他家‘大宝孙’的消息。
若是‘大宝孙’得中秀才,他们家从此就改换门庭就出头啦!
不仅能扬眉吐气一雪前耻,今年秋下他们再也无需纳粮交税不说,以后那什么兵役徭役啥的,那也跟他们老宋家再没关系!
一想到这个,宋保长就忍不住的激动。
这不,吃罢早饭,他把碗筷一撂,抓着他的烟杆子,背着手就来了枫树底下,就坐在一干聊天打屁,刷牌起哄的闲汉边。
一边看人刷牌,一边聊天打屁。
“哎呦我说宋叔啊,您老怎么一大早的又来啦!您老吃了没?”
宋保长乐呵呵的点头回应招呼的闲汉,“吃了吃了,你小子还说老头子我,你不是也一大早的就来耍牌呢?也不知这玩意有嘛好玩的,值当你们日日如此勤快……”,宋保长不住嘀咕吐槽,吧嗒上一口烟,吐出烟圈,再问闲汉,“小子,你吃了没?”
闲汉笑呵呵的的,“哎呦这都啥时辰了,叔,我自然是吃啦。”
宋保长点头,继续吧嗒着烟,“吃了就好,吃了就好,行了,你们哥几个耍你们的,我去那头坐坐去。”
说完话也不等闲汉招呼,宋老头就往枫树下另一头去,老远还没走近,树下几个熟悉的老头老远就喊。
“哎呦,老宋头来啦,这边,这边,老小子,你来这边坐。”
宋保长得老伙计招呼,点头表示知道,很是矜持的,不紧不慢的背着双手晃荡过去,人才到,边上几个老头儿就问。
“我说老宋头啊,你不在家里盯着小的做活,这一日日的守村口干嘛呢?”
干嘛?自己心里可憋着一口气呢,而且孙子中了童生也不让宣扬,如今去考秀才,孙子也没说有没有把握,再想到隔壁堂兄弟的嘴脸,忍的很辛苦的他决定,等‘大宝孙’也中了秀才后,他一定要狠狠的出这口气,好好宣扬自得一番不可。
眼下老伙计问,宋保长也不做声,更不解释,他还得憋着呀!
抓着烟杆子的宋保长一屁股坐到大枫树下,早已经被村人坐的发光的大青石上,抽出腰上的烟杆子,续上烟丝,抓着火镰点燃。
一边吧嗒着烟,一边收火镰,一边道:“你们这些闲老头,不也是日日在这打发时间,怎么,你们来得,我宋保长来不得?你们管我作甚?”,一个个的吃饱撑的。
见老伙计口气还冲,那老头还想发火来着,就在此时,远处入村的山道上,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树下众人就纳闷了,不由纷纷探头去看,嘴里止不住嘀咕。
“哎?你们听,我怎么听到敲锣打鼓的?是村里哪家有喜事吗?我怎么没听说?”
“哎哎,真的有锣鼓声唉!我也没听说村里有哪家办喜事呀?这怎么回事?”
“对呀,怎么回事?瞧动静,该是往我们村来的才是。”
众人纷纷好奇的探头张望,有那好奇心重的,甚至一脚踩在了青石上,努力垫脚探头张望着。
直到有人影出现在道路尽头,青石上的人就兴奋了,指着尽头来人,激动大喊,“哎,乡亲们,大家都猜对了,来人真是往我们村来的耶!”
这货大喊着也没下来,继续张望,待到来人又近了些,这人越发激动,“大家快看快看!天老爷唉,来人怎么是差老爷?还敲锣打鼓的是几个意思?”
“什么,来人是差老爷?还敲锣打鼓的?不对呀,这还没到纳粮的时候呀?再说了,纳粮也不会敲锣打鼓呀?听这动静热闹的,不对,不对!”
因着好奇,又有人跳上大石垫脚张望的汉子,指着越发近的来人大喊验证。
“是不对!肯定不是来纳粮的!我瞧着这行头,上回二林子打虎被衙差老爷送回来的时候,还有祖哥儿中秀才老爷的时候,这些差老爷才是这样的打扮,大家瞧,他们还挂着红绸子呢……”
这个声音一出,听闻动静早已从青石上站起身的宋保长,内心忍不住一阵阵的激动,手触碰到了烟丝上的火星被烫到了才猛地回神。
是他想的那样吗?是他想的那样吗?
今年村子里怕就只有自家二郎‘大宝孙’去考秀才了吧?
眼下村中又无人办喜事,再结合刚才大家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