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的是‘椿三十郎’里你和仲代达矢决斗的那一场戏。我一直奇怪,你们是怎么排练的那个绝杀的动作,好像你和仲代达矢先生,在真的决斗一样,情绪爆发的很好。”
听了黑泽久雄翻译的三船,点点头回答道,“那还要感谢黑泽监督,要不是他说拍不好,就要用真刀打,我和仲代君也不会这么害怕,一条就拍好了,哈哈哈。”
“这么说你们没有排练过那场戏?”罗纳德很惊奇,不过也能够解释为什么两人的情绪那么爆发,如果排练多了,那么情绪的反应就会减弱很多。
“这也是一个巧合,当时操纵机关的道具失误了,把开关开得过大,让仲代达矢身上的血飙的太多太快了,大家以为我真的把仲代君身上砍伤了,场记都尖叫了一声,你看胶片的时候还能够听到。
我也有点担心,所以你能看得出来,那个镜头里我的紧张。我一门心思就想着千万不能出错,否则就浪费了仲代达矢君的好意了。”
“车来了,三船君。”黑泽久雄在旁边提醒到。
罗纳德帮着拉开车门,送三船上车。
他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库布里克会打电话给自己,问一些场景拍摄的方法了。
“椿三十郎”最后的那场决斗戏,非常干脆利落,但是罗纳德一直有个疑问。一般来说打斗戏有两种拍法,一种就像“星球大战”里的光剑决斗,两个演员把兵器往一个地方抡,这样大家都不会有受伤的危险。
第二种方法,则是西部片的方法。双方都对着对方的武器抡。如果主角没有武器,就打他的躯干,喂招给主角让他用手挡住。这种方法的优点在于不像第一种那样招式死板,更加真实。
但是两种方法都有一个缺点,就是必须喂招。如果镜头对准决斗的双方,拍一个特写的话,就会发现演员本身并没有感到真实打斗的危险,所以很难演出那种胜负之间的一刹那间的情绪。
黑泽明为了拍出那种决斗胜负一瞬间的恐惧,庆幸,不甘等等,居然恐吓演员拍不好就拿着真刀上,真是为了拍电影不顾一切了。不过那种道具巧合性的开大了水管的事情,也正好激发了双方的真实反应。
“龙威小子”最后的决斗戏,要想有这种质感,必须好好设计,争取让两位主角一次性成功,如果拍第二条的话,那就会没有第一次感受到的那种强烈的自然反应了。
“不过这应该也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了”,罗纳德摇摇头,自己的职业病又犯了,老想着怎么设计场景,艾维尔森拍了“洛奇”的拳击戏,可是颇受好评的,想必他有自己的方法。
“罗纳德,约翰,我觉得请三船来演宫城老师,真是非常绝妙的人选啊。黑泽明大师电影中的武士,来教丹尼空手道,阿美利加观众还不得乐死。”温特劳布回到起居室,拉着罗纳德和艾维尔森讨论。
温特劳布一意要三船敏郎来演,但是罗纳德和艾维尔森都看出,三船已经老的不能演动作戏了。宫城有不少教学丹尼的戏份,让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再去练习空手道,未免过于残忍了。
“三船当然是东瀛武士形象的代言人,但是他的动作戏,恐怕不能拍出满意的结果了。”艾维尔森马上表示反对,“而且他说话都是慢条斯理的戏剧腔,和新浪潮以后的电影台词要求,已经脱节了。”
“咦?”罗纳德看了艾维尔森一眼,心想,“你不是教育我说,不要把自己的观点直接说服制片人,而要让他们觉得是自己的想法嘛?”
“那可是三船敏郎啊,只要他一在银幕上出现,那就会让观众开心的。”温特劳布显然也是一个东瀛影迷,他对黑泽明等一代导演的剑戟片,非常喜爱。
“阿美利加真正看过黑泽明导演电影的不多吧,我想大多数观众都是通过科波拉,卢卡斯,和斯皮尔伯格的嘴里,听到黑泽明的名字的。”艾维尔森又说了自己的观点。
“你怎么看?罗纳德。”温特劳布对艾维尔森的说法也不是不同意,但是三船敏郎出现在自己制片的第一部电影里,这个诱惑太大了,等于是自己梦想成真。
“莪在想一个问题,温特劳布先生。我们的剧本里,把宫城先生的身份安排成了一个日裔的阿美利加人,他平日里是个公寓的修理工,喜爱盆栽,缺点是英语语法很烂。
但是他平常和人交流是没有问题的。”罗纳德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了问题。
“你说的对,然后呢?”温特劳布问道。
“那么宫城实际上是一个不会说正确语法的英语的人,他和一个完全不会说英语的人,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对啊”,温特劳布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这么说的话,你让我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三船先生不会说英语,这样他在表演台词的时候,会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真正的东瀛人,而不是那种英语语法完全错误,但是能和普通人交流的日裔?”
“而我们的电影里,需要的是一个能够给丹尼讲解招式,和传授人生经验的大师,这样的人,如果英语都不会说的话,那是不能够说服观众的。”
温特劳布像是发现了盲点,转过来问罗纳德和艾维尔森。
“你知道吗?温特劳布先生,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宫城师傅,应该更像星战里的尤达大师那样,倒装句并不妨碍他传授天行者智慧。”罗纳德附和道。
“很好,约翰,我们明天还是给三船先生安排一场试镜,不过按照我的想法,他的机会不大。”温特劳布略带遗憾的喝下了剩下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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