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悬空。
稍低处,两团炽比灿阳的火球正遥遥对峙着。
在这两阳之下,大地龟裂,乔木成灰,宽逾数尺的可怖裂痕错杂排布。
“离,当真要赶尽杀绝吗?咳咳。”
干涩声音伴着一阵干咳在空中响起,而那处火球也是随之光华一黯,自其中显露出一身着白衣的俊逸道人。
在其身后,一株参天柏树摇曳枝桠,点点绿芒洒下,将扑天热浪尽数挡下。
毫无征兆的,另一团火球自原处消失,下一刻便就轰然撞上了那白衣道人,滔天火光霎时间便将其吞入其中。
光华散去,白衣道人的修长脖颈之上已是多了一只白皙手掌。
白衣道人面带惨笑,眼带哀伤之色看向前方之人,却是一金发金眸的红衣道人。
“莫怪我算计于你,你若不死,我又怎能超脱呢?”
言罢,其人手掌之中力道渐重,随一道清脆骨裂声后,白衣道人终是闭上了双眸。
见白衣道人已是气绝,被称作“离”的道人轻叹一声,眸中金光散去,一头长发也是由金转黑。
再看两眼身侧,“离”抬手往那柏树之上降下一道天火,而后便是往天边飞遁而去。
夕阳西沉,一道清风徐徐吹过,熄灭了那柏树之上的熊熊烈火。
随火光敛散,一道羽衣星冠的道人自星光中现出身形,他缓步行至那柏树根茎处,指尖印诀轻掐,而后便见树根处裂开一处一人高的洞口。
此时,一道坚毅声音自树洞中传出:“可是风尊在外?”
“阿德,是我。”
话音方落,里间那人便已是冲了出来,其方一见羽衣道人,便是跪将下去,而后便是颤声道:“风尊大人,您来迟了,主上他,他已是为火尊所杀,阿德无能,无能埃”
眼见面前涕泗横流的魁梧男人,风尊似是心有不忍,长叹一声后道:“少阳虽于我有恩,然此番来接你与那孩子已是我可为之极限了,莫要伤悲了,且随我走吧。”
片刻后,清风拂过,只留下一片泾渭分明的原野。
十六载后。
西若巽洲,云寂山
灿阳高悬,细密的竹林中,清风乍起,与葱茏的竹叶汇聚为一阵碧海金波。竹海深处,隐约可见一清秀少年郎正盘坐于一块平整巨岩之上。
巨岩上,柏鸣鸿自入静中退出,目中现出喜色,忽又仿若忆起什么,旋即微闭双目探查起来。
片刻后,柏鸣鸿睁开双目,再也难掩心中欢愉,放声大笑了起来。
“数日修持,终是得偿所愿。”柏鸣鸿喃喃自语道:“今朝得以引气入体,再观这天地,果是处处新鲜。”此时柏鸣鸿眼中所见,比之昨日,仿若那日出雾散,万事万物间再无隔阂。
这方天地名曰源墟,欲要在此界一窥仙路,便必得先通脉,后炼腑,再筑骨,方可得成气象。欲入仙门,通脉在先,欲要通脉,则必得引气入体。
柏鸣鸿如今便是成功勾连灵气入体,已然窥到那通脉之门径。
柏鸣鸿正欣喜时,却见一道白光闪至当面,只在那处发着白濛濛的光华。
见此,柏鸣鸿笑意愈浓,将之招入手中,待光华散去,只见一道飞符正卧于手心。
“鸣鸿,既已入得通脉,便速来殿中,为师有话与你交代。”
读罢飞符,柏鸣鸿轻笑道:“师尊这便已是知晓了,那还需快些动身,不可让师尊久待了。”
言罢,柏鸣鸿便自起身,脚尖轻点间,身侧光影变幻,须臾间已出得竹林,辨了辨方向后便一路远去。
日光偏斜,山道之上,柏鸣鸿拭去额上汗水,抬头望去,只见一片香榭楼台落于上方,天光普照之下,琉璃瓦顶光华熠熠,殿身紫气流转,好似不在人间。
再往上去,柏鸣鸿理了理衣袍,便往中间主殿行去。到得殿门口,瞧见一匾挂于门楣,上书“清风殿”三字。
却此时,一头戴南华巾的白发老者自殿内迎出,其执礼言道:“柏郎君,殿主有命,若郎君你来,只管入殿便是。”
柏鸣鸿打了个稽首道:“有劳德叔相迎,我这便去见师尊。”
言罢,柏鸣鸿便自入了殿去。
殿内,地面光洁如镜,殿顶却又好似有万千星辰蕴藏其中,两相交映下,柏鸣鸿只觉眼中混沌一片。
此时,一道清亮声音传来:“鸣鸿,既已入殿,还不快上前来。”
听得此声,柏鸣鸿兀自醒转,抬头望去,见一羽衣星冠的俊朗道士正端坐于榻上,正是自家师尊风思邈。
柏鸣鸿快步上前,深深一揖,羞赧言道:“愚徒拜见师尊,方才失态,还请师尊见谅。”
那道人颔首笑道:“鸣鸿莫要苛责自己,你方才入道,此般表现不足为奇。”
柏鸣鸿再一揖,道:“往日上得殿来,未曾如今日这般,却不知其中缘由,莫非与师尊方才所言之入道有关,还请师尊解惑。”
“鸣鸿无需多礼。我辈修行,少不得引气通脉,但若通脉,你我这具肉身,便与我辈存身的这源墟界勾连起千丝万缕地联系了。”风思邈拂尘微托,道:“而我这殿顶内蕴周天星辰之光,每一缕都与这源墟一界真切相连,你往日未入道途,故无有感应。”
闻言,柏鸣鸿心中疑窦尽解,打一稽首,问道:“谢师尊解弟子疑惑,敢问今日师尊唤我所为何事?”
“鸣鸿你先入座,而后为师在与你细细说来”
待柏鸣鸿坐下,风思邈笑言道:“今日唤你来,一来是知你修有所成,故为师欲赠你几件法器,以作护道之用。二来呢,为师欲和你商议一番今后之事。”
说罢,风思邈一挥袖,两道流光自袖间飞出,光华散去后,现出一条古朴小舟,一件玄色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