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2 猫的大敌(下)(2 / 2)

“就让我们暂时把词汇的定义放宽泛些吧。他和我们同样言语,同样思考,同样感受和认知世界。在这一层面上他和一只真正的野兽是不同的。假如,我们成功地做到了,你的枪口已对准猎物的额头,先生,你确信自己能扣下扳机吗?”</p>

“这又有什么难的呢?”罗彬瀚说,“我反正是没有别的选择了。而且他也该死,不是吗?我听说他干过不少坏事,杀了他肯定对谁都好。”</p>

“您有点急躁,先生。”</p>

“我当然急躁,”罗彬瀚说,“去他妈的——我妹妹在这儿!”</p>

他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高到了不安全的程度。“我妹妹在这儿,”他又压低声音重复了一遍,“他要是想对付我,那当然会优先对我的家人动手,这是那东西再拿手不过的了。”</p>

“您肯定吗?”李理说,“实际上我们并不确切知道他过去做过什么。”</p>

“他随便杀人。我们先知道这点就够了。”</p>

“但他的目标可以是任何人。你不止一个家人,先生。”</p>

“你说得对。”罗彬瀚又揉了揉额头,“但是……你知道我怎么想吗?说来奇怪,我总觉得我妹妹会是那个碰上大祸的人。她就是有那种本事。”</p>

说到这儿时罗彬瀚停了下来,脑袋里突然想起了周雨。其实周雨也是个挺会把自己卷进麻烦里的人,好在上个星期周雨就出差去了。而只要他盯住周温行,只要他把这事儿处理得够快够好,那就用不着把周雨卷进来。关键就是,要快。</p>

他和李理又对望了一眼。这一次,他看出李理不准备继续反对他了。“那么我们就这么干吧。”他拍板定案,“你有什么建议?”</p>

“倘若您下定决心要出去狩猎。”李理说,“务须解决的仍是我先前提出的问题:他有什么能力?他是否还有帮手?有了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我们才能推进到下一步。”</p>

“我先问问下一步是什么?找个地方把他埋了?”</p>

“我认为下一步是确定我们有什么。”</p>

“我们有我,你,”罗彬瀚指指枕头上生着闷气的菲娜,“一只蜥蜴。”</p>

“这显然不够完成任务。不过我也认为,您低估了我们能动用的资源。”</p>

“我倒可以花钱雇到一些人,或者弄到些东西。但我怀疑这能起到多少作用。”</p>

“而这就是为什么我把它放到第二步,先生。只有我们了解敌人,我们才知道需要准备的武器是什么,而不是囊括所能抓住的一切——因为我们时间紧迫。”</p>

“是啊。”罗彬瀚说,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估算俞晓绒大概很快就会回来,“看来我们没法像老电影里演的那样了,是吧?先搞个全员大集结,整点终极武器和秘密招数,再闯进对手的大本营里对付他们的老大。我们只好有什么用什么了。”</p>

“就目前的态势而言,”李理纠正道,“是他闯进您的大本营里。”</p>

“那行啊,我们就让他尝一尝当主角的滋味。”罗彬瀚说着,一个主意突然从他心里冒了出来。“我们可得让他忙活起来,不能给他时间去琢磨怎么对付我。”</p>

“您确信这是稳妥的吗?”</p>

“我再想想。”罗彬瀚说,“这个我能自己处理。但我可不知道怎么找出他的帮手来,除非他们每个月还要互相转账。”</p>

李理露出了微笑。罗彬瀚很少能猜中她的念头,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没猜错。他们这些讨论到头来无非是在说情报——不单单是能花钱或用人情能弄到手的那种私密消息,而是详尽得远远超过凡人能力范围的情报,一双能随时随地注视整个林子的眼睛。</p>

“你需要让我上线。”李理说。</p>

“我需要你帮我查查他过去干了什么,”罗彬瀚说,“以及,我需要你今后的每时每刻都盯着他,盯死了他。我们需要用到他周围的每一个摄像头,需要知道他住哪儿,去了哪儿,都在和哪些人联系。然后,我们找到一种办法杀了他。这样一来我们就安全了,老莫也安全了——就算他被困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也不要紧,早晚会有什么人或办法来帮他脱困的。”</p>

李理答应了他的要求。但她脸上仍有一股残留着的沉思。“你还在想什么?”罗彬瀚不放心地问,“我们遗漏了什么?”</p>

“两个从逻辑而言并非必要的问题。”她回答道,“我们也许可以暂时忽略,但它们是切实存在的——您是否记得我们的目标是一个特别难以杀死的人?我所指的是一种超自然的效应,试图杀死他的人势必将受到重重阻碍。”</p>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罗彬瀚说,“是有人这样告诉我。”</p>

“在这样的前提下,您不觉得我们刚才制定的目标有些过于莽撞吗?”</p>

“总得试试看吧!也许我们最后不用真的杀死他。我们想办法把他锁进箱子,再丢到海底去。我的要求可不高,只要他在社会意义上死亡就成了。”</p>

“那仍然可能给您自己带来某种诅咒性质的危险。”</p>

“那还能怎么办呢?”</p>

“也许,”李理说,“我们先不急着制定对策,而是先搞清楚第二个非必要问题。”</p>

“那是什么?”</p>

“动机。”</p>

罗彬瀚干巴巴地笑了。“他是个疯子,”他说,“他的动机就是到处杀人,恶心人,折磨人。”</p>

“疯子也会有自己的动机。”</p>

“我实在不关心他的企图。”罗彬瀚厌烦地说,“不管那是什么,既然他出现在我面前,那就不是来跟我和和气气打招呼的。他随时可能会咬死什么人。”</p>

“这只是您基于印象作出的判断。”</p>

“你不同意?”</p>

“正相反,我想这点上您很可能是对的。”</p>

“那么我们就得杀了他,不管他的动机是什么。他死了,事情一了百了。”罗彬瀚说,他听到楼道里远远传来奔跑的动静,“但你要是非坚持不可的话,咱们就把动机调查当作一个附加目标吧。一个有机会就做做看的支线任务,怎么样?”</p>

等俞晓绒打开卧室房门时,罗彬瀚已经躺到了床上,假装自己正在休息。俞晓绒脸上汗溶溶的,手里提着满满一袋子药片,有几分恼火地抱怨药店的柜员态度懒散,而她自己又不大分得清这几种药的区别。罗彬瀚奄奄一息地睁开眼睛,挑了种有嗜睡后遗症的胃炎药,却在喝水吞服时把药片压进舌头底下。</p>

“我好些了。”他说,“再睡一会儿就行了。你去忙你自己的吧。”</p>

俞晓绒又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然后离开了房间。等她的脚步声移到了客厅,彻底安静了好几分钟后,罗彬瀚才悄无声息地从床上起来,去书柜前打开保险箱,拿出那个他许久不曾碰过的黑匣子。李理在他旁边很近的地方,音量轻如蚊蚋。</p>

“您确定要这么做吗,先生?”她问道,“数据线的连接将会直接放开数据器的全部授权限制。”</p>

到了这会儿,罗彬瀚仍不排除俞晓绒在门外偷听的可能,因此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拿眼睛瞄了瞄她,用目光质问她自己还有什么选择。他应该更相信谁?李理,或周温行?那还用得着选吗?</p>

“上线吧。”他差不多是用嘴型说,“我们也该去林子里转转了。”</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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