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躁动地低鸣着。荆璜只好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玉瓶。他在瓶中沾出少许淡青的脂膏喂给猫头鹰,然后挥手说:“没你事了,走吧。”</p>
他将恋恋不舍的猫头鹰扔走,顾自朝着积血石窟走去。当他们跨过血洼时罗彬瀚才陡然回神,他意识到自他登上寂静号以来,这似乎是头一次见血。</p>
莫莫罗谨慎地拉着他前进。洞窟很暗,而且通风不良,内部郁积着浓烈的恶臭。起先罗彬瀚尚可忍耐,到后来却已快忍不住干呕的冲动。荆璜回头瞥了他一眼,从袖中摸出条丝帕扔给他。</p>
“熏了安神水的玩意儿,凑合着用吧。”</p>
丝帕上有股奇特的冷香,令罗彬瀚感到放松了许多。当思绪平复下来后,他很快捕捉到远方传来的嗡嗡细响。那像是大量蚊蝇飞舞的声音。</p>
往前十数步后,狭窄的山隙陡然开阔起来。他们似乎走进一个空间很大的石厅。罗彬瀚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却能听见荆璜不爽的咋舌声,以及莫莫罗充满哀悯的叹息。</p>
“怎么回事?”他紧张地问。</p>
莫莫罗安抚地轻拍着他说:“没有危险的,罗先生,请你不要恐慌,这样会对心脏造成很大负担。”</p>
罗彬瀚还没来得及追问,荆璜已经在墙壁上敲了两下。原本固定在石壁上的油灯同时燃起,鲜红的火苗照亮了整个圆厅。</p>
厅中充斥着美丽的红。</p>
墙壁、头顶、脚下,全部都被浓艳的血色涂满。在石厅正中央,一张完好无损的灰色狼皮静静铺在那里。它大得足以包裹住三四个成人。</p>
巨狼的头颅正对入口。失去眼球的血窟如黑洞般凝视着罗彬瀚。几只飞虫在其中进进出出,钳形的口器带出少许干涸的血丝和脑浆。</p>
“雅莱。”荆璜说。</p>
雅莱丽伽走上前去。她先在厅中环顾一圈,检查地面和血迹,然后伸手翻动中间的狼皮。</p>
最后她回头望向荆璜。</p>
“人狼,原本是男性人类。毛尖已经发白,受到诅咒至少三年。”她说,“墙壁上有陈旧的抓痕,高度和大小都与他相仿,这里应该是他的庇护所。皮毛上留有旧箭孔,最晚半年前他曾被狩猎。现在离满月还有两天,他的屋里没有预备任何安神草药——他是独居者,没人帮他控制诅咒。”</p>
“就是说早就失控了吗?”</p>
“或者有人在用血肉喂养他。”雅莱丽伽说,“他在洞窟口遇袭,左腿受伤流血,逃进厅内后遇害。爪缝和牙尖都很干净,没有伤到凶手,这里的血应该全是它的。口腔、鼻腔、双耳和眼眶内留有大量血迹,毛皮完好无损。”</p>
她有点疑惑地环顾周遭,这间石厅已然变成了血室。</p>
“我不知道凶手是怎么做的。”她继续说,“某种力量把血肉从他的五官里挤出来,涂到墙上。他的骨头粉碎,但皮毛和头颅完整。那可能是诅咒、毒液或者昆虫。”</p>
荆璜抱臂沉思着:“就是这些了?”</p>
“还有一件事。”雅莱丽伽说,“凶手给我们留下了东西。”</p>
她站起身,将整张狼皮掀开。</p>
狼皮下垫着一块破布。周围鲜血淋漓,破布却异常干净。布上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一本破旧的书册,还有一张以血绘成的木板画。</p>
雅莱丽伽把那张画举起,其上的内容简洁明了。</p>
一座浮在空中的宫殿,上下结构对称如梭。在它的顶部和底部各自站着一个小人。顶部的人手持法杖,头戴王冠;底部的人身披斗篷,背藏利刃。</p>
画作的线条全部都由鲜血绘成,唯独顶部小人的眼睛蔚蓝灿亮。那是两颗嵌进画板中的蓝宝石碎粒。</p>
罗彬瀚忽然听到了荆璜磨牙的声音。</p>
“又是那老阴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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