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笑了笑,“夜二公子还在大佛寺等我,我骑的是他的马,总要去接他回来。”
盛安大长公主没法说就不能让夜归雪自己弄一匹马回来吗的话,这话她说不出来,只能点头,“好吧,既然如此,就不多留你了。”
她顿了顿,“不过我有些话,想与你说说,你若不急,听听再走,如何?”
苏容点头,“好,您请说。”
盛安大长公主看了凤凌一眼,倒是没赶凤凌出去,而是示意郑嬷嬷将伺候的人都带了下去,关好了房门。
屋中只余她、苏容、国公夫人、凤凌四人。
盛安大长公主早已斟酌好,压低声音开口:“我听你大哥跟说你接受了夜二公子十万兵马的兵符做聘礼,与他订下了婚约?是否确有此事?”
苏容点头,“确有此事。”
盛安大长公主看着她,“我是很能理解你的选择,退了顾哥儿的婚事儿,自然不会一直不许出婚事儿。尤其是南楚夜相府的二公子。我虽还没见着人,但也听不少人说了,是个极好的,才名动天下,果然不虚传。若我孙子不是顾哥儿,我自也为你高兴。但你聪慧至极,当该知道,顾哥儿放不下你,昨儿他高热不退,呓语了一整夜,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你也听到了,直到你喂了他吃药喝水,他才止住。”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知你退婚,有一半的原因,也是为顾哥儿好。你如此聪慧,自然也明白老国公自小给他选的路,辅助太子,做大梁栋梁,辅政之臣,名垂千古。以前我也认为,这条路对他来说,自是最好的。但如今,几日前听了他与他母亲说的一番话后,我却也不敢这样想了。别人给他选的路,终究是别人给他选的,却不见得是他自己最想要的。”
她看着苏容,“如今你既已另许婚事儿,按理我不该与你说这些,但苏容,请你体谅我这个做祖母的,还有他母亲这个做娘的,爱护孙子和儿子的心。我想舔着老脸问你一句,你与顾哥儿,若顾哥儿放弃自小被他祖父安排的路,追随你走,你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苏容一惊,瞬间绷直了身体,“大长公主您……”
她想说您是认真的?但对上盛安大长公主的眼睛,真是再认真不过的神情,她一时话到嘴边,已不必问。
国公夫人这时开口:“前日顾哥儿在回府的路上碰到夜二公子去沈府接你,他回来整个人都颓丧至极,几欲崩溃,我这个做娘的,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个样子。他……”
国公夫人将当时周顾的状态描述了一番,又将他说过的话,对苏容复述了一遍,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落泪,“顾哥儿他……他若是真迈不过去这个坎……”
苏容很安静地听着。
凤凌心里直吸气,整个人也十分震惊。
国公夫人用帕子擦眼泪,一时间更咽再不能出声,盛安大长公主也摸出帕子擦眼角,“苏容,就给他一个机会吧!”
凤凌转头看苏容,苏容轻抿嘴角,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凤凌发现,她藏在袖中的手,攥紧了衣袖一个边,若不细看,看不出来,那小小的一角,已被她攥出了褶皱。
苏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松开手,声音平稳地开口:“我会尽量帮周顾走出来的。”
盛安大长公主看着她,国公夫人也红了眼睛,一时无声。
苏容看着二人道:“大长公主、夫人,我当初退婚,是真的没想到,短短一月相处,周顾对我竟然已种情根,原谅我愚钝,当初是真的没觉出来,他那个人骄傲,大约是藏着,没让我发现。总之,我虽然知道他不抗拒娶我,但我确实没觉得情分多深到他在退婚后放不下我,所以,我义无反顾地退了婚。我承认,是为我自己,为他,为所有人,我没给他选择的机会,也不需要他犹豫挣扎断舍离,我便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苏容又道:“我这个人,缺点一大堆,优点不多,其中之一就是干脆果断算一个,凡事三思而后行后,一旦下定决心,便再不容许自己反悔。与周顾退婚,是我再三斟酌后,下的决心。我与周顾退婚后,没两日,在成国公府小外女的生辰宴之日,见到了夜二公子。他是奉南楚王之命来接我,与他商谈后,我得知南楚王早在五年前便已知我身世,但一直忍耐至今,他早便与夜相商议,二人知道护国公府在大梁朝中的处境,也推测到越往后应该愈发艰难,而老国公自小为周顾安排的路与我将来要走的路定会背道而驰,婚约到了一定时间自是不合适的,早晚会解除。故而征得夜二公子同意,着重培养他。足足五年时间,他被教养成了如今这个样子。才华横溢,名动天下。背后所付出,最起码这五年,三千多个日夜,悉数为我和我的身份。他得知我及笄,本该在我及笄之前赶来大梁,但因南楚军中动乱,他只身平乱,收服十万兵马,得了一枚虎符,其中艰难,我即便没亲眼所见,也可想而知,怕也是九死一生。他安稳军中后,不得喘息,匆匆赶来大梁。彼时,恰好我已退婚。他以十万兵马虎符做聘,再加上他背后夜相府的支持,我没有理由不答应。”
“既答应了,接了他的虎符,断然没有出尔反尔,将之退回去的道理。毕竟不同于长辈们订下的婚约,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苏容目光平静,对上盛安大长公主和国公夫人的视线,一字一句道:“所以,大长公主、夫人,容我说一声抱歉。如今水已泼出去,不可轻易收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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