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曹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袁绍要突然与他们翻脸了。至于为什么他已经顾不得去想了。整件事要么是冀州与幽州的合谋,要么就是冀州自己的策划,可无论是哪种,他都落入陷阱之中。此时曹彬被两面夹击,侧翼方向又被撕开,已经是危在旦夕。曹彬当机立断,往东北面的章武县逃去。曹彬很清楚,对方既然费尽心思布下这么大一个陷阱,自然不可能在南线疏忽,放任他们逃回南皮,所以南线必然亦有埋伏。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向东撤退,经章武前往滨海邑。滨海邑是新修之城,且物资充足,又背靠渤海,容易得到青州的支援,可以让他们支撑到主力北上。现在的曹彬,只有待援的想法,至于南皮城的得失,根本不敢想。袁绍干方百计将自己调出来,难道会放任南皮不顾?曹彬一声令下,众人直奔东面而去。这个时候已经不可能且战且退,那样的结果只能是全军覆没。所有人撒丫子跑路,个人顾个人,能否逃命成功,只能靠老天和自己的两条腿了。虽然这个办法看起来很坑,但有时候却有奇效。因为四面溃退,意味着敌军也没有追击重点,溃兵反而活命的机率更大。而且一般溃兵会自行返回,所以很多时候,战后收拢溃兵,能有战前的半数之多。不过这种溃散将建制完全打散,哪怕收拢部队,也得重新整编,短期内肯定没什么战斗力。曹彬不管部下,只带着身边百余骑兵往东冲。这种根本不打,直接逃命的光棍做法让华彦都有些吃惊。这有些不讲武德啊。眼看曹彬逃得迅速,华彦无法,只得集中骑兵从后追击。曹彬向东逃了二十余里,正遇上绕路包抄的军队。这一战冀州军的指挥官乃是袁谭,他务求全歼曹彬所部,再加上手中兵力众多,因此便多分兵马,八面埋伏,设下了一套天罗地网。曹彬眼看又有敌军,也不与对方交战,立刻又掉头向南。这时对方追了上来,曹彬眼见没法摆脱对方,便持弓在手,放慢马速,落在后面。等到身后的追兵离他不过六七十步。曹彬突然双腿夹紧马腹,身向后倾,侧倒在马背之上,张弓搭箭,射向身后之人。曹彬连发三箭,射死三人,身后追兵皆惊,份份低着头躲避弓箭。而曹彬猛夹马腹,向前冲去。因他胯下乃是大宛良驹,爆发力强,很快便将追兵甩开百步远。这个时候曹彬再次放慢速度,等到对方近前,又如法炮制,回身射敌,射死两人。如此来如三五次,死在曹彬弓下亡魂已逾十人,身后的追兵皆是惊愕,有些不敢再上前。曹彬见状,拿起长槊,紧握在手,高声喊道:“回击!”百余人划了一个圈,调转马头,向身后追兵冲去。此时追兵已经胆丧,士气不再,被曹彬带人冲了一个七零八落,人仰马翻,向后逃去。曹彬见状也不追赶,再次向南。之后曹彬一行又连续遇上三四股追击的骑兵。曹彬众人且战且逃,也亏得渤海尽是大平原,道路四通八达,没有道路也能创造道路,真让他们从包围之中突出一条生路。众人逃了约数十里,皆已疲惫不堪。不过已不见追兵,勉强可以松口气了。曹彬看着身边稀稀落落的士兵,加起来不过七八十骑,还多有带伤,狼狈不堪,也是不由得悲从中来。渤海两支主力,穷河邑的积弩军自不必多说,渤海郡兵主力又在参户亭兵败,他算是败的彻彻底底,实无言再去见大侄子。众人胡乱吃了些随身带的食物,曹彬招来杨恪,告诉他自己还要前往章武。杨恪听了大吃一惊,立刻说道:“将军,看这形势,只怕冀州军是主力尽出,章武一座孤零零的城池,定也守不住。甚至有可能此时此刻,章武城已经失守。此时前往章武,着实冒险,将军绝不可前去。”曹彬道:“之前下令各部分散突围,独自逃命,乃是一种手段,还能解释。可是我已告诉众人,要在章武集结,现在若是弃之不顾,岂不是做了逃兵。”杨恪还想说什么,曹彬道:“文恭(杨恪字),我乃大将军亲叔,哪怕战死,亦绝不可丢了大将军的颜面。冀州发难突然,羊毅在青州必然无备,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派人前往青州送信,让羊毅做好准备。贼军势大,渤海郡是守不住了,可青州不能丢了。文恭乃军中大将,你且持我印绶前往高成,命殷署放弃渤海南部诸县,前往乐陵,沿磐河构筑防线,为羊毅争取时间。记住,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此事告知羊毅,这比命都重要。”杨恪听了,已经明白曹彬的心思,满眼噙泪地说道:“将军,我从昔日讨黄巾贼便追随将军,这个时候,我绝不会离将军而去。”曹彬笑道:“文恭,说傻话了不是,此乃军令,你不可违背。”杨恪有些着急地说道:“将军,你也南下吧。现在冀州军肯定不可能越过南皮、浮阳深入高成,所以南下之行,必然成功。南线还有两干多人,咱们卷土重来,还有机会。”曹彬忍不住笑道:“文恭,你有你的职责,我有我的责任,不要像小儿女一般,哭哭啼啼,让人笑话。”曹彬说着,翻身上马,然后看着身后的护卫高声喊道:“凡是家中独子,父母无依的站出来。”这是有六七人上前。“十八岁以下站出来。”又出来四五人。曹彬乃对一侧的杨恪说道:“文恭,我给你十余骑,你带着他们南下。记住了,哪怕身死,亦当将命令带回去。”曹彬又看向身前众人,高声喊道:“儿郎们,我带你们杀回去,尔等可敢?”“敢!”“敢!”众人皆抽出环首刀,纷纷高呼。曹彬一抽战马,向前奔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