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儿莫怪为父,不是父亲不慈,只是如此这般,对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的婴儿在孙十一的怀中,尚睡得安然,只是他不知道,这一次便是与父亲的诀别。
曹铄出了院子,上了马车。
甄福赶紧驱着马车往府上去。
曹铄坐在车上,满心酸涩,难以排遣。不过他虽然心痛,却从不后悔。
于曹铄来说,他是在刀尖上跳舞,不知何时便会暴露,然后殒命。将儿子送往兄长身边,哪怕他未来出事,也能保留一份骨血。
而且这个孩子在徐州,不仅仅是曹铄的儿子,还是质子。他用自己嫡亲的儿子告诉兄长,他从未背叛。
不管兄长信与不信,这是他对于兄长最大的诚意。
回到府上,夜已极深,万籁俱寂。这黑色的夜幕无比的阴沉,仿佛不堪重负,就要坠下来一般。
曹铄坐在房中,一夜未睡。
等到天明,曹铄又招来甄福,让他去准备一具小型的棺椁。
甄福一惊,还未说话,曹铄又说道:“阿福,我能信你吗?”
甄福吓得赶紧跪在地上说道:“家主,我的命是家主给的,小人此生忠于家主,绝不敢背叛。”
“我知道你这两日满心的怀疑,我也不瞒你,这个孩子,于甄家不利,留不得,我是其父,更是甄氏家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甄家。”
曹铄的话,半真半假。他不是没想过除掉甄福,但后来还是放弃了。甄福是他的心腹,对于甄福他还是放心的。
而且曹铄做的事本就隐晦,总不能做一件秘密的事,便杀一个心腹吧。若要这样,他到最后也成孤家寡人了。
甄福听了,赶紧说道:“小人知道家主的苦。”
“去做吧!”
甄福很快从棺材店里弄了一副上好棺材,送到府上。
其实大家族都是自己制作棺椁的,可是时间上来不及,只得去买了。
曹铄将那具死婴放入其中,然后才通知了自己的母亲和妻子。
众人得知孩子去世的消息,俱是一惊,难以置信。可曹铄是孩子的父亲,自无理由骗他们。
张氏哀恸不已,哭着要见去世的孙儿。
曹铄以幼儿新丧,于家不利,拒绝了母亲。
张氏又悲又急,哭着直打儿子,却又无可奈何。
至于曹铄的妻子审薇,早就哀伤过度,晕了过去。
新生儿早丧,也不用举行什么仪式,直接拉到祖坟埋了便是。甚至有些地方还规定,未成年早夭,不得葬入祖坟。
装有死婴的棺椁从邺城拉出,直送往毋极。
整个甄氏,从新生儿降生的欢喜中,陡然落入丧子的悲痛之中。
不过这个时代,新生儿本就死亡率极高,十个孩童总有三四个要早夭,因此众人并未对这件事怀疑,只当作此子与甄家无缘,慢慢地便抛之脑后了。
唯有曹铄,总是一个人静静地望着南方出神。那里有他的家,他的兄长,他的儿子,只是他不知道,此生何时还能再回归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