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你醒了。”
船舱之中,守在杨坚身边的亲兵立刻靠近两步,询问起来。
杨坚压下心中疑惑,道:“我刚才睡着了?”
“正是。”为首的亲兵就道:“这几日连战连捷,国公一直亲自坐镇指挥,不曾修养,想来是困倦了,刚才坐着的时候就睡着了,属下等人不敢打扰。”
杨坚点点头,不复多言,这心里还充斥着方才梦中的所见所闻,这心底的迷茫与慌乱之念,再次浮起。
毕竟,刚才的所见所闻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可醒来了,还是能感受到那股震撼人心的冲击力!
“梦中之景似真似幻,梦中的陛下神威盖世,有他坐镇,诸多宵小自然不会有异心,只是除了陛下之外,还有一人,明显与陛下为敌,气焰嚣张至极,威势还在陛下之上,人似与南陈有关,可怕可怖至极,世间如果真有这等人物,那是万万不可与之为敌的……”
他虽为周国国公,但平日深居简出,颇有几分贤士做派,对逾越之事,不仅自己不会做,也会反复叮嘱亲近之人不要想、不要说,甚至明明知道天下间有那超脱于外的修士,但对这修行之事也并不刻意打听,所以虽然知晓些许,但并不深入,遇到了这等局面,一时思绪起伏,生出诸多猜测。
“国公,在你睡着期间,刘统领曾来求见过一次,不知是因为何事。”
杨坚神色一变,正要开口,却感到内心深处一阵疲倦,想要起身,竟有几分天旋地转,一时间身子晃了晃,差点仰头摔倒。
边上的亲兵眼疾手快,迅速上前扶助,口中急道:“国公还是先休息片刻吧,齐国的船舰已是四散,就连山上的几路兵马,都顺手被咱们击破了,眼看着大周就要一统北地,哪还有不开眼的赶来挑衅?”
杨坚听着,微微点头。
他这一路领着船舰顺江而下,本以为要还要有几场硬仗,结果却出人意料的顺风顺水,有时甚至到了离谱的程度!
几乎是他率领的船舰一到,无论是水上的敌舰,还是岸上的敌军,竟都纷纷错乱,根本不用耗费什么功夫,便是摧枯拉朽的击破。
以至于这一路打下来,杨坚麾下的兵马居然是一个未死,只是增七八个伤员。
这般情况,杨坚固是惊奇,可他麾下的兵马,就都流传着这位国公爷,乃是武曲星下凡,神机妙算、战无不胜!
于是士气一路攀升,如今近乎巅峰!
这几艘战舰上,时时都有人说着这些。
但就在几个兵卒交谈的时候,冷不防的,一个柔和的声音从几人背后突兀的传来——
“真个这般奇妙?那可不是好运就能解释的,这一趟,是来对了。”
“什么人!?”
众兵卒立刻警惕起来,须知他们整日里在船上行走,彼此之间就算交情不深,但声音都已熟悉,因此一下子就分辨出,这是个陌生人的声音。
待循声看去,入目的是一张人畜无害的面孔,秀气、白净,更带有几分稚气未脱的赤子之意。
他咧嘴笑着,冲着几人拱了拱手,顺势一拜。
“请几位再多说点。”
“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他们这几个妖道,以邪法咒杀了陛下!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
正武废墟周遭,一名名宫中侍卫接连现身,一个个元气亏损、气血两虚,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好些个人或者捂着胸口,或者捂着下腹,或者捂着额头,攥得死死的,以借此阻挡正在流逝的生机与气血。
“徒劳罢了。”看着一幕,南冥子摇了摇头,“这些人被周帝炼化成道兵,与宇文邕气运、气血、气息相连,与宇文邕的联系,比那些被他册封的神灵还要紧密,如今他既身死,真灵不存,这些人的根基已经直接崩塌,能保住性命已属不易,若还动手,那是求死……”
他也不理会,正要与同门师兄弟一同驾云而去,忽然心中一动,就向着宫外看去,眉头皱起,微微犹豫之后,便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
“师弟,有些事总归是要面对的,以为退避,非长久之策。”芥舟子微微笑着,“师尊安排你与小师弟一起来这长安,肯定是有用意的,不妨就去看看吧。”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道:“须知,这未来太华一脉或许还要你多承担不少责任,总不能老是被凡俗牵扯精力。”
南冥子就道:“师兄这是哪里话?先不说还有大师兄坐镇山门,更有三师姐继承师伯一脉……”
“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芥舟子摆摆手,“总之,师门那边,为兄前往禀报便是,你与小师弟可在此多留两日。”
“小师弟也留下?师弟安危……”南冥子眉头一皱。
“周帝既崩,天下局空,眼下长安说是凡俗王朝中最为安全的地方也不为过,”芥舟子意有所指,“毕竟,不是随便哪家,都如咱们太华山一样,可以名正言顺、理直气壮的过来寻仇的,现在真龙既陨,幽冥又乱,就连周室的供奉都作鸟兽散,外来修士一旦来此,立刻就要被削弱,根本不是小师弟的对手,更何况……”
他朝陈错的方向一转头。
“今日一战,小师弟当是有了不小收获,不好再车马劳顿。”
南冥子闻言,朝陈错看了过去,见其人正看着夕阳,身上气息渺渺,周身散发着一股变幻不定的气息。
陈错脚下,黑影猛然延长,探出了图南子的半个身子,他面露惊奇,说着:“小师弟定是有什么感悟,我跟在旁边,被气息笼罩,竟是心神通透,道心晶莹,于修行之法上竟也生出感悟来了!师兄,你修为比我还低,还不赶紧抓住机会,跟着蹭一蹭,若是放任小师弟云山雾海的归去,这机会浪费了,着实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