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宋代,经商是光明正大的职业,读书人也不以经商为耻。
洪迈《夷坚志》记载,宋徽宗时,“吴兴士子六人,入京师赴省试,共买纱一百匹,一仆负之。”借着到京师参加科考的机会,顺便也做了一笔生意。
而苏过的本家、官员苏舜钦被罢官后,说“今得脱去仕籍,非不幸也。自以所学教后生、作商贾于世,必未至饿死。”
所以三人都笑起来,气氛很活跃。
苏过闲问道:“不知阎姑娘如何认识王贤弟?”
昨天他收到署名为阎婆惜的一封信,里面只寥寥数语引荐了一首诗。作为诗坛长青树,苏过在诗作上的造诣非同小可,一读便知道这是篇绝妙好诗。
看功底,非有人生大感悟大阅历者不可为,但是看名字,却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叫王伦的人。
这让他起了惺惺相惜之心。
宋诗长于议论,有散文化的倾向,缺乏形象性、音乐美、感染力不强是它的缺点。虽然有欧阳修、王安石、苏轼、黄庭坚等大家为之发端,但总体摆脱不了说理和人文印象占主导地位。
王伦的《绮怀》却毫不受主流影响,把相思写得如此寂寞凄怆,宋人中鲜有此类作品者,令人眼前一亮。
他本来就想着趁同文社开社的时候请阎婆惜请出作者的,没想到昨晚的王伦主动跳出来,还作了一首词折服了贺铸,这更是意外之喜。
本想散会后好好和他结识一下的,只是王伦溜得早。好在阎婆惜表示可以请到此人,并且邀请他到她家小叙。出于对王伦的欣赏,他才如约而来。
否则,哪有一大早就到丽香院的头牌阎婆惜这里拜访的?虽然名士名伎相会乃是雅事,但未免时候不对,会让人误以为夫子急色的。
但见了王伦,听他说了身份,便知道他无论如何和阎婆惜都不应该有交集。和乃父一样,苏过在青楼摸爬滚打半辈子了,对于一些门道还是清楚的。
“说起奴家如何认识官人,却要从前晚官人打赏奴家讲起。先生不知,奴家本不在丽香院,却是因为京中一位衙内看上奴家要强占为妾,无奈何只能躲避至此。
那衙内为了在生计上拿住奴家,放话不准客人赏钱。没成想官人听了小曲后竟然一下子大手笔打赏了奴家,因而惹怒了那衙内,扬言要对官人动手。好在这里有开封府的背景,他只能在门口堵着官人。
官人是读书人,那衙内有跟班十数人,如何是他们的对手?没奈何,权且在奴家这里安身立命。
然后奴家听说先生就在此间,奴家也听闻先生与那衙内的爹爹是世交,故而也存着私心,盼望先生能看在官人面上援手搭救官人,毕竟他是因为奴家而遭此厄运!便自作主张拿了官人的诗,盼其能入先生之眼。先生惜才之名天下皆知,奴家也盼着官人果做的好诗,先生也许会折节下交----没想到先生真的来了。”
她真是好伶俐的嘴,明明自己受到的压力更大,却偏偏想请苏过为王伦出头。这也显得她的聪明来,因为以她和苏过的交情,只怕远没有苏过对王伦的兴趣大。
且走一步看一步。当然,如果王伦的事能摆平,她的事未始没有机会,这是她的浅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