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情绪波动较大,抑郁情绪很多,抗拒治疗,且她的自杀倾向很严重。”护士对陆廷言小声说,“还请您好好安抚患者情绪,千万不要再刺激到她,要是发现不对劲,立刻叫我们。要是能做到寸步不离,最好就寸步不离。”
陆廷言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
然后他走到病床边,轻轻掀开了赵姿含的被子。
赵姿含发出一声受到巨大惊吓后的凄厉尖叫。
“姿含,我是三哥。”陆廷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
赵姿含露出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陆廷言。
她的眼神茫然而没有焦距,像是呈现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团荒凉的虚无,亦或是一个深渊,她不能行差踏错,否则便会万劫不复。
“三哥……”她小声叫了一句,然后疯狂摇头,“不,你不是三哥,你是坏人!我三哥已经不管我了,他不救我,呜呜呜,他不会管我的……”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被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陆廷言耐心地对她说:“姿含,我是三哥,我没有不管你。”
“你不是,你不是!”赵姿含抖得越来越厉害,整个人不停地朝着后边缩,越缩越远,然后直接从病床上栽了下去。
“咚”的一声响,她却恍若感觉不到痛一般,依旧抱着被子不停往后躲,直到躲到墙角里再无处可躲的时候,她用被子将自己盖起来哭。
她呜咽着哀嚎,语无伦次,不停地说着“别过来”“救救我”“别碰我”“放开我”等支离破碎的话,夹杂着她的尖叫和嘶吼,凄绝诡异,宛如正在被无间地狱的恶鬼撕扯,她无路可逃。
陆廷言隔着窗户望向外边,那暗沉的黑夜像极了数年前赵姿含在他面前被生生掳走的那个夜晚。
赵姿含的哭喊哀嚎也像极了那天,她在向他求救,宛如绝望的病人抓住的最后一线生机。
那个晚上,他没能救得了她。
那现在呢
陆廷言看着角落里的人,依然不知道该怎么救她。
强大的愧疚和懊悔撕扯着他,他心中的痛苦煎熬并不比赵姿含少。
即便许多人都说他那晚已经尽力做得很好了,可是他还是跨不过去自己心里那道坎。他要是再有能力一点就好了,他当时要是再能打一点就好了,赵姿含便不会有之后的一切,她会依然是个健康的人。
陆廷言这二十六年来,自认堂堂正正,无愧天地,但是有两个对不起的人。
一个是他大哥,一个是赵姿含。
他无法让那个女人为大哥的死付出惨烈的代价,也拯救不了现在的赵姿含。
他知道现在的赵姿含处于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他说他是谁,她根本听不到。她处于她自己那个黑暗而惨烈的世界里,挣扎不出来。
他等她一直哭够了,哭累了,才将她重新抱回到病床上去。
他知道赵姿含这次犯病,是因为一个草莓印——那个谢柠故意印在他颈侧的草莓印。
谢柠要是知道赵姿含犯起病来,是这种生不如死的模样,她还会那么做吗
陆廷言想,她还是会的。
毕竟她很讨厌赵姿含,她在刚才说起赵姿含的时候都是阴阳怪气的。
陆廷言忽然有了个疑问,自己的计划是不是错了。
和她结婚,这个决定是不是根本就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