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后沉默片刻,话锋一转问道:“那件事查得如何了?”
陈安心中一凛,斟酌道:“臣与荆楚荆大人仔细核查过,现在有一个大略的判断。”
吴太后道:“说来听听。”
陈安回道:“南薰殿刺驾由王平章与沈默云牵头。他们利用王九玄在担任禁军统领时安插的棋子,以及沈默云在太史台阁中培养然后转入銮仪卫的细作,将那陈家女子制作的火药埋入南薰殿内外,等先帝摆驾南薰殿之后,让人于暗处点燃引信。”
珠帘之后,吴太后眼中浮现几分冷厉之色。
开平帝从遇刺到驾崩仅仅坚持了不到十天时间,需要处理和安排的事情太多,无暇顾及这桩刺驾案的详细,兼之王平章伏诛和沈默云认罪,他连陈皇后和沈默云都不曾怨恨,自然懒得理会其中的细枝末节。
但是吴太后却不会这样想。
在刘贤登基之后,她从莫蒿礼手中接过銮仪卫藏于暗处的那一半人手,便让陈安和荆楚展开详尽的调查,势必要将那件事弄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说,刺驾案是由陈皇后、王平章和沈默云联手谋划?”
“是,太后。从目前臣等掌握的情况分析,只有这三人联手才能做成这个局。”
“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陈安恭敬地道:“请太后示下。”
吴太后冷声道:“刘保。”
陈安面露迟疑,缓缓道:“太后,先前内侍省少监侯玉奉旨审问刘保,被卫国公出言拦阻,后来侯玉前来请示太后与陛下,遂将刘保打发到兴梁府守皇陵。因此,臣与荆大人只是查了一下刘保这些年在宫里的状况,发现他确与卫国公有私交,但此事已被先帝知晓,且未曾降罪于他。”
吴太后漠然地道:“刘保服侍先帝近二十年,深知先帝重情重义。当时叛军将要攻打皇宫,他不守着南薰殿为先帝分忧,反而在先帝面前夸大其词。若非他这般作态,先帝又怎会突然摆驾南薰殿?哀家决不相信,他将先帝请去南薰殿是为了天家名誉着想。”
她隔着珠帘望着陈安的面庞,沉声道:“哀家之所以让侯玉留刘保一命,便是要找出谋害先帝的真凶。王平章等人皆已伏诛,但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哀家又如何对得起先帝!”
陈安汗颜道:“微臣愚钝,请太后娘娘降罪!”
吴太后恢复平静,道:“无罪怎能降罪?陈安,先帝待你如子侄,哀家也没有因为陈皇后的缘故对你有偏见,只望你能用心做事。从刘保入宫之日查起,一直倒查三十年,包括他的所有家人亲属,看看站他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陈安躬身行礼道:“臣领旨,定不负太后娘娘所托。”
吴太后微微点头道:“下去罢。”
陈安退下之后,殿内寂静无声。
吴太后缓缓靠在榻上,对左边那位女史说道:“皇陵那边的人手都安排妥当了吗?”
女史答道:“娘娘放心,那里可保万无一失。倘若有人真想杀人灭口,让刘保变成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我们的人一定可以顺藤摸瓜找出幕后真凶。”
吴太后轻叹一声。
“哀家知道先帝不愿这样做,无论刘保背后站着的人是不是谷梁,在沈默云死后,他希望一切都掩埋在尘土之中。但是,哀家心里的恨意又有谁能知道?先帝身体硬朗,本可以亲眼见证这天下一统,亲手书写出千古一帝的名号,何其可恨……”
两位女史皆默然。
吴太后望着前方,幽幽道:“刘贤已经让人在研究火药,不过哀家忽然间想起一件事,裴越在大婚之前的那个年节夜里,在府里放了约莫半个时辰的烟花。”
“据说那晚的烟火特别璀璨绚烂,是不是?”
女史应道:“回娘娘,的确如此。”
吴太后“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