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曾见识过裴越的风采,只是想不到在面对王平章谋反的混乱局势时,那位年轻权贵竟然还能谨守本心,没有利用自己手中的军权谋求更大的利益。
这时只听拒北侯冼春秋开口道:「陛下,王平章威望极高且心思深沉,纵然失败也不至于一事无成,不知密奏中是否有相关信息。」
庆元帝赞许地看着他,缓缓道:「根据北面传回来的消息,在王平章谋反的过程中,北梁皇宫中发生一场爆炸,当时北梁皇帝极有可能在场。如今尚不能确定爆炸的细节,不过从北梁京都的风向变化来分析,北梁皇帝恐怕命不久矣。」
冼春秋心中大感失望,并非是因为开平帝没有直接驾崩,而是恼怒于那个年轻人死心塌地做北梁忠臣,因而老眼中目光锐利,微微垂首道:「陛下,老臣有本启奏。」
庆元帝不禁坐直腰杆,点头道:「讲。」皓
冼春秋沉声道:「陛下,北梁国力与武备远胜我朝,这是不争的事实。今年的和谈原属迫于无奈,并不会为我朝换来长久的承平。如今北梁虽内有动乱,边军却依旧稳如大山,故而在没有万的准备时不可轻举妄动。」
这是直接否定了那几位重臣直接起兵一雪耻辱的建议。
徐徽言心中微动,开口问道:「冼侯爷的意思是,我朝应该维持既定策略,继续坚守南岸防线同时大举整饬武备?」
冼春秋不疾不徐地道:「首辅大人所言极是,不过陛下,老臣还有一言。北朝南下之心昭然若揭,只不过近两年屡次被内部的麻烦拖住。倘若北梁皇帝真的命在垂危,当新君继位顶多数年之后,必然会发兵南下,以煌煌武功告慰他的父皇。因此,与其坐视北梁行先南后西之策逐步吞并天下,我朝理应联络吴国以及梁国西南面的小国与部落,将所有人的力量集合起来。」
他昂首望着庆元帝,老而弥坚地道:「伐梁!」
不再是之前那种小打小闹或者奇兵突袭,而是如他所言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势力,在北梁一家独大的前提下,同时发起光明正大浩浩荡荡的攻势,分割蚕食占据中原腹心富饶之地的梁国。
当然,此事牵扯甚广,绝非三言两语便能定夺,而且涉及到许多势力,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合纵连横。皓
冼春秋环视周遭,继而对龙椅上的皇帝说道:「陛下,老臣前两日便与镇国公商议过,与其被动抵御北梁大军南下,不若主动寻求生机。」
他这句话自然极有分量,虽然方谢晓如今名望不比以前,但在军中仍然拥有相当大的影响力。如今二人的意见达成一致,便等同于军方会力支持皇帝的决定。
庆元帝不禁被这位老将慷慨激昂的话语触动,微露激动之色地道:「大善。」
他顿了一顿,对群臣说道:「除镇国公之外,今日殿中连朕在内一共七人,务必要对此事严格保密。在最终决议形成之前,不可对外走漏丁点风声。众卿家退下之后,可就拒北侯的提议仔细斟酌,然后再写成奏折呈递于朕。」
「臣领旨!」
众人整齐回应。
……皓
拒北侯府,内书房中。
冼小
石毕恭毕敬地斟茶递上,然后坐在下首,不解地道:「父亲,您为何要给方谢晓一个卷土重来的机会?」
冼春秋接过茶盏放在旁边,幽幽道:「为父早已察觉到北朝内部的问题,在去年的时候便对裴越说过,改天换日很难,必须要把握住偶尔出现的机会。原本想着他在北边夺权,为父在南边起事,互不干涉又能替对方分担一些压力,然而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愚蠢。」
「蠢货。」
他忍不住轻声斥道。
冼小石叹道:「北边朝野上下肯定都会夸赞裴越是难得的忠臣。」
冼春秋冷笑道:「终究逃不过飞鸟尽良弓藏的结局。既然他一心一意要做忠臣,为父自然要改变想法。如今陛下和方谢晓都已经同意为父的提议,接下来便要利用这个机会,进一步提升军方的地位,让你们兄弟及下面的子弟尽快掌握更多的实权。」皓
他望着窗外青翠欲滴的绿意,沉声道:「方谢晓心中块垒太多,伐梁之战必然会竭尽力,所以为父才让他和平江方家子弟向前赴死。届时只要局势足够混乱,我们冼家同样可以火中取栗。」
冼小石恍然大悟,心悦诚服地道:「儿明白了。」
冼春秋又道:「虽说裴越此前与咱们冼家的私下接触没安好心,而且论规模与深度远不及那些南渡世族,但暂时不必与他割裂。此人惯于行险使诈,我们自然可以利用这一点,继而谋取最大的好处。」
「是,父亲。」
冼小石微微一笑,眸光极为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