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平帝道:“朕也是刚刚才想清楚,王平章将罪名推到朕头上,以此来谋求沈默云的帮助。但沈默云显然察觉到不妥,故而左右逢源一箭双雕。他不仅对朕隐瞒了许多关键的情报,也用同样的手段对付王平章。”
吴贵妃难过地攥紧双手,她并不认为身边的天子毫无错处,可是要知道大梁十多年来日益强盛,靠的不就是开平帝勤政爱民,提拔起诸多名臣良将,而且不会因为自身的好恶动辄掀起朝争。当年他提拔沈默云本就是为了安抚开国公侯,而以沈默云和裴贞的关系,王平章的做法才是正常。
只能说每个人都站在不同的位置和立场上,此间对错委实难以明辨。
开平帝继续说道:“銮仪卫分为明暗两部,明面上那一半人手由陈安统领,经过这一次的刺驾,相信他能挖出台阁和军方掺进来的沙子,将来掌控京都为刘贤保驾护航。暗地里那一半人手,朕在登基之初便交给莫蒿礼,即便朝中所有人都会反叛朕,可是莫蒿礼不会。”
吴贵妃忽而有些紧张。
开平帝温和地望着她,淡然道:“待朕驾崩之后,莫蒿礼会为刘贤坐镇朝堂一段时日,同时会将銮仪卫逐步交到你手中。朕从来没有动过这些人,即便近日风浪险急,因为这是朕留给你和刘贤的最后一张底牌。”
吴贵妃哀恸地道:“陛下……”
开平帝摇摇头道:“不要悲伤,眼下还不到时候。你记住,朕一直没有亮明这张牌,因为它是由朕十七年来费心培养的死士组成,于权谋本身并无用处。将来若是有权臣威胁到你们母子,刘贤又无法用帝王心术制衡,便可以出动这些死士杀之。”
吴贵妃点了点头,她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在去年那场关于宫中赐婚裴越的流言甚嚣尘上之时,刘贤入宫为裴越说情,开平帝曾经问他将来裴越势大难制又如何,刘贤的回答令她意想不到。
“儿臣会集合所有力量直接杀死他。”
难怪当时开平帝会显得十分欣慰。
吴贵妃问道:“陛下,莫老大人的身体状况恐难持久,剩下六位辅政大臣该如何对待?”
开平帝凝眸沉思,缓缓道:“莫蒿礼离去之后,由洛庭接任首席辅政大臣,韩公端任东府右执政。升谷梁为西府左军机,萧瑾接任右军机,三年之内再让谷梁辞官。李訾依旧掌管禁军,至于裴越……有些话朕会亲自告诉他。”
吴贵妃垂首应下,见他面上流露明显的倦色,便关切地说道:“陛下,且先歇一歇。”
开平帝眨了眨眼。
吴贵妃便起身退出寝殿,召宫人内监进来侍奉。
然而开平帝却无法入眠。
他脑海中浮现一些人和事,譬如旗山冲中险些炸死裴越的火药,又如告知自己陈皇后将要自尽的内监都知刘保。
以及陈皇后身旁那个与陈轻尘容颜十分相似的年轻女子。
想来便是那个陈希之。
“你在这件事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开平帝无声自语,仿佛裴越此刻就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