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部分攻城主力已经在回援的路上,这个时候裴越要么带着背嵬营及时转向脱离,要么就只能一头撞在墙上。如果他无法凿穿面前的墙,罗焕章的三千亲卫便会断了这支骑兵的退路,再加上如汹涌潮水一般奔来的南营主力,届时裴越插翅都飞不出去。
如何抉择?
罗焕章盯着依旧笔直向自己冲来的裴越和他率领的骑兵,微微摇头的同时又难掩敬佩之色。
他知道裴越为何要这样做,在守备师已经是强弩之末、西城城门被打开、北营大军又被王九玄截住的情况下,京都其实已经非常危险。这个时候裴越唯一能扭转局势、为宫中那位争取到一线生机的方式,便是让南营脱离战场减轻守军的压力。
或许……这个年轻人还以为能说动自己,又或者自己会看在他是定国血脉的份上后退一步,所以他才领着千骑冲击中军阵地,而非选择去西边找王平章的麻烦。如果是后者,裴越肯定无法活着走到王平章的面前。
然而事已至此,自己又怎能回头呢?
一回头,他便会看见裴贞的音容笑貌,看见西军那些为国尽忠却死在自己人手中的热血男儿。
他们不该死,皇帝才该死。
罗焕章望着已经冲到最后一道防线之前的裴越,缓缓举起了右臂。
“侯!”旁边亲卫厉声下令。
一排排魁梧的将士握紧手中的长枪,冷峻地注视着那位年轻的侯爷。
然而裴越忽地拽动缰绳,那匹裴城送给他的神骏向旁边移动数尺,三骑从裴越后方的骑兵中冲了出来,居中那人高声喊道:“父亲!住手!”
罗焕章眼神遽然一凝,阵前所有将士无不愣住。
因为开口的人是罗焕章的独子罗克敌,虽说他在北营为将,可是这些亲卫对他非常熟悉和亲近。这一刻他们心中的念头是罗克敌被裴越挟持为人质,所以他才敢带着千骑冲阵。然而罗焕章却不会这样想,他深知自己儿子的品性,绝对不会做出贪生怕死的举动。
裴越可以杀他,却不能让他背叛自己的父亲,更无法逼迫他在这般紧要的关头主动开口求情。
便是这么一晃神的时间,罗焕章的右臂没有落下,旁边的亲卫也未曾发出最后的音节。
裴越的坐骑猛然抬起双蹄强行止住前冲的势头,然后极通人性地顺势落地跪伏,只见裴越双脚脱开马镫,长枪在地面上一顿,身体已经跃起,在踩上马背借力之后,腾空跃向前方!
似一道惊鸿掠过。
裴越从来没有刻意在世人面前显露过自己的武道,可是时至今日,就连叶七都不敢断定他在生死之间会爆发出何等强悍的力量。不过有一点她能确认,裴越的轻身功夫比她要更胜一筹,当初在他还没有武道大成的时候,便是依靠席先生传授的那套身法屡次躲开她的“爱意”。
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位年纪轻轻便成为一等国侯的权贵竟然有勇气孤身犯险。
罗焕章自然也未曾预料,等他意识到危险的时候,裴越已经稳稳地落在帅台边缘。
然后连进七步。
他手中长枪刹那间挥舞开来,逼退左右蜂拥而上的亲卫,再击落罗焕章手中的长刀,纹丝不动地停在他的面前。
喧嚣的战场陡然间安静下来,阵地中央的背嵬营主动停手,南营士卒不敢置信地扭头望着帅台上,不惜体力回援的南营主力虽然将中军阵地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却没有一人敢下达进攻的命令。
因为只要裴越再进一步,罗焕章便会命丧当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