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须靡皱眉道:「梁国骑兵数量过万,仅仅依靠那八千民夫带来的粮草辎重,他们能支撑多久?首领,今日虽然没有伏击成功,但我觉得可以再耐心一些。」
猎骄靡沉默片刻,忽而心中一紧,随即压低声音说道:「按照此前得到的密报,藏锋卫实际兵力为一万二千余人,我怎么觉得对面的骑兵不足万人。」
军须靡楞了楞,不由自主地望向南方那支整齐列队保护后方民夫安营的骑兵。
猎骄靡冷声道:「我怀疑裴越之前一直在迷惑我们,他看似小心谨慎地行军,实际上早已调派一支精锐离开,前往北方袭击我们的部落。」
军须靡微微张开嘴巴,满面震惊之色,如今大多数蛮族部落的青壮年都集中在此处,各个部落剩下的基本是老弱病残,倘若真的遭遇梁国骑兵的突袭,那就意味着局势会变得极其被动。
万一让那些首领和头人知道这个消息,纵然猎骄靡神勇盖世也很难继续弹压下去,甚至连坚昆部的勇士都可能出现骚乱的迹象。
在这个时代的战争中,稳定的军心是取胜的基础。
猎骄靡非常清楚这一点,故而不容置疑地道:「不要泄露这个消息。」
军须靡心中轻叹,颔首道:「我明白,接下来是战是守?」
猎骄靡缓缓道:「对方气势正盛,当然要继续耗下去。我不相信他们能够坚持太久,决战之地必须放在山里。」
军须靡点头应下,只是心中的忧虑却越来越盛。
……
南面平原之上。
当日光偏移至头顶,在八千民夫的不断努力下,一个完整的营地逐渐成型。
裴越在众将的簇拥中顺着羊肠小道登临小山之巅,感受着朔风的吹拂,平静地说道:「传令所有游骑,接下来这几天放松对北面的监视,如果有蛮人老弱出现,任由他们进入山中。」
陈显达躬身道:「遵令!」
谷范腰悬长剑,走到他身边淡淡道:「你让韦睿带着三千骑深入荒原腹心,行以战养战之策,每个部落杀一半留一半,然后逼着那些人逃到此处动摇蛮族的军心,这样的手段让我想起一个人。」
裴越扭头看了他一眼,默然不语。
谷范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很像陈希之。」
裴越幽幽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或许我可以采取更加周的手段,剿灭对面山中那些蛮人士卒,对待那些老弱妇孺不必如此残忍。可是你不要忘记,我们面对的是不同族群之间的战争,那些凶残的蛮人不会手下留情。兴安府城的惨状,九里关内阵亡的将士,乃至边境上那些被屠戮烧毁的村镇,有些是你亲眼所见,有些是你听人述说,理应明白我这样的手段只不过是以牙还牙。」
谷范抬手拍在他的肩头,摇头道:「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所以不需要说服我。裴越,这些年我从未见你派兵杀过普通人,即便这是为
整个战局服务,依旧显露出几分躁意,是因为京都那边的局势让你无法安心吗?」
裴越凝望着他的双眼,缓缓道:「你何时学会了读心术?」
谷范耸耸肩道:「不要小瞧你四哥。其实我想说,都中有父亲在,不会出现什么麻烦,你只需要静心应对蛮族之战。山中除了蛮人之外,应该还藏着一些伏兵,你如今身边只有这八千骑,小心阴沟里翻船。」
裴越轻轻一笑,从容镇定地道:「我只留八千骑在身边的目的,便是给那些人一个杀我的机会,否则我担心他们没有足够的胆气。」
他眺望着北面的库塔群山,目光深邃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