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想起一件事,试探地问道:“姐,过几天就是新年,你要不要去我那边住几天?鸣蝉小院一直给你备着,疏月让人每天都打理得干干净净。”
裴宁颇为意动,然而很快眼中飘过一抹黯然,摇头道:“娘还在礼佛,我每天都要去请安,不好离开府中。你放心,开春之后你大喜的日子,我一定会去帮你操持。”
裴越没有坚持,许是不愿看到她陷入低沉的情绪,便堆着笑说道:“姐,我饿了。”
时至今日,恐怕也只有裴宁才能看到堂堂一等国侯如此幼稚的神态,她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不禁伸手在裴越脑袋上揉了揉,宠溺地道:“早就让人准备着呢。”
她转头喊道:“良言,去让厨房传饭。”
裴越从躺椅上起来,满面笑容地伸了一个懒腰,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完不理会外面那些勾心斗角,于他来说仿佛一个宁静的港湾。
用完饭后,又陪裴宁说了会话,裴越便告辞离去。
只是没等他走出定国府的大门,便被一个壮实精干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裴城如今身为京都守备师西城指挥使,算得上手握重兵的大将,虽然比不上裴越这个怪胎,但在武勋权贵子弟中已经是十分罕见,毕竟他也才二十二岁。
裴越笑吟吟地看着他,问道:“有事?”
裴城面色沉静地说道:“老二以后会在府中潜心治学,我会让人留心他的日常举动。”
裴越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他知道这位名义上的长兄不同于裴云,经过西境战事的磨砺之后愈发成熟稳重。
他想了想说道:“这是你们兄弟之间的私事,其实不必专程告知于我。”
裴城略显奇怪地坚持道:“老二的前途已经毁了,母亲在佛堂礼佛,父亲除了酒色之外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理。或许这样的结果不足以弥补他们曾经做过的错事,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与定国府的往日恩怨算不算了结?”
裴越平静地说道:“两清了。”
裴城静静地看着他,良久之后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你如今看似前途似锦,但是暗中的敌人有些多,将来若是需要我帮忙,只需言语一声。”
裴越拱手道:“多谢。”
裴城没有多言,侧身道:“请。”
他亲自将裴越送至府外,看似一切风平浪静。
登上马车之后,裴越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他从袖中摸出一片纸,这是方才在清风苑中,裴宁趁人不注意塞进他手中。
清风苑中人多嘴杂,而且其中肯定有太史台阁和銮仪卫的细作,裴宁这样做显然是受到了别人的提醒。
果不其然,裴越看向纸上的字迹,一眼便认出这是沈淡墨的笔迹。
数日之前,沈淡墨便已经离开京都远赴渝州老家。
纸上只有寥寥数十字,裴越看完之后,眼中不禁飘起冷厉之色,然后将纸片丢入手炉之中,盯着它变成一片灰烬。
“你们真是贼心不死啊……”
裴越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