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村里有什么事,都是队长或者大队书记管。
基层干部还是蛮有威信的。
归书记五十岁了,长一张国字脸。
茹新很有眼色,刚才只是哭喊疼,现在看见这个严肃脸的男人来,她一个劲地喊:“是我二叔推的我,他很坏,他到底是不是我叔,我起不来了,爸爸,我起不来了怎么办啊!”
归书记看看茹新躺地上的惨样,再听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说明,对茹大涛很是同情:“我说茹大涛同志,那你现在是想我怎么调解呢”
茹大涛:“归书记,我这个娘,只有跟我拿钱的时候当我儿子,现在我有难,她关我在门外,真是寒心啊,本来我是想让孩子在乡下住一段时间,等我工作了,有钱了,我就带孩子去看病,现在看来,他们是不会管的,我把孩子放这里也不放心,那我就要我弟弟还钱。不然我的孩子怎么办”
归庄看看茹新:“孩子真病了”
茹大涛再次拿出那张有第一人民医院的纸:“真病了。您看,医院开的证明。”
茹新不知什么时候,还把自己小小的棉袄解开了,露出里面的绷带:“这个好人爷爷,你看,我身上还有绷带,我好疼好疼呀,可是我二叔把我推倒了,爷爷,我想站起来的,我站不起来,我好疼好疼。”
小孩子这么说,比那么多个大人的解释都让人心疼。
归庄深深皱眉:“哟,可怜孩子,那,我抱你起来”
茹新:“谢谢好人爷爷,但是医生说了,我不能乱抱乱动的,否则脊椎更治不好,还是让我在这儿躺着,好让我爸爸能跟二叔拿回钱,不然我爸爸太辛苦了。”
哟,这孩子真懂事,还知道要先说谢谢呢,也知道爸爸辛苦,好孩子!
但越懂事越让人心疼。
归庄重重叹气,决定帮这个忙,他向茹大涛核实情况:“你弟弟真借钱了有借条吗”
茹大涛:“有借条。我都拿来了,可我弟弟说,都是一家人,有借条都不作数。您看。”
归庄拿起一张看了看,虽然上面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但是茹大江三个字很清楚。
归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亲兄弟都得明算账,哪里能不作数的!”
“归书记,麻烦您主持个公道,让我弟弟怎么也还我一点,我心里急得很,我希望早点能带孩子治病的呀!”
归庄转身就去拍门:“茹大江!我是归庄,开门!你侄女倒在你家外面你不管,一点仁义道德都不讲,你这是给我们村丢脸呢,你给我开门,你兄弟手里有借条的,你要是不还,我让大队部和粮站说一下,明年你交了公粮以后的钱一分不给你,先帮你还债!你开不开你不开我当你就想这么干!”
门马上开了。
不但茹大江出来了,他身后,老婆邵莲生苦着脸在偷看,儿子茹强探头探脑,好奇的想要出来,被邵脸色拉着。
而李余粮则虎着脸,大步走在茹大江前头:“书记啊,你怎么啥都管!我们这……哎呀,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
归庄:“你还好意思说!一家子都能闹成这样,你还有脸了是不是你自己家的事要是不闹到我,我才懒得管,但你现在看看,你孙女躺在这里像什么样子我直接跟你说吧,你是不是觉得这样也不算事,非要喊治保主任带你们去大队部谈话才是事还是你们喜欢让民兵押着,一起闹到公社教育教育”
还别说,李余粮一听要喊治保主任或者民兵,立马怂了:“哎哟,书记,那不至于,就……那啥,您看看,我们这都是自家的事,我们商量商量就完了。”
“怎么商量你们是准备还钱,还是准备照顾好孙女儿”
“我……”李余粮抿紧嘴,看向门口依然躺在地上的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