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莱楠看着她,由衷地道:“干娘,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她常来客院,这话也常说,倒不是她会讨好人,而是韩氏虽然徐娘半老,但从这张脸上,依然可以窥见年轻时的风华。
换言之,她夸赞韩氏的话是发自肺腑的,陈念礼之所以生得好看,至少有一半是随了这个娘。
“你这孩子,又来了。”韩氏笑起来,心里也很是受用:“干娘都多大年纪了可不敢在里面这些花儿一样的姑娘们面前称好看。”
“反正干娘就是好看。”李莱楠挨着她坐下。
她喜欢极了韩氏对她的疼爱,坐着说了许久的话,才起身告辞了。
她一走,韩氏跟着放下鞋底,走到书房前,推开了陈念礼的门。
“娘。”陈念礼坐在书案前,放下手中的书,眉头微拧:“您别说了,我知道您要说什么,但是儿子做不到。”
“你说话别这么绝对。”韩氏在他对过的圈椅上坐下,笑着道:“那李莱楠方才都说了,你盯着李璨的背影发呆的事。”
“那是她胡言,我并不曾……”陈念礼本就脸皮薄,叫她这样直接说破心思,一张俊脸顿时胀得通红,忍不住开口分辨。
“行了,你别说了,我是你娘,你想什么我心里有数。”韩氏摆手打断了他:“那李璨,是在东宫长大的。
别看她见着咱们母子笑嘻嘻一团和气,那都是看在你爹那条命的份上,我算是看出来了,李璨其实是个心高气傲的,她怕是看不上咱们这样的人家。”
陈念礼默然,实则,他也不曾奢求过,他很清楚,李璨与他在身份上有云泥之别。
“所以,你这孩子得学会变通,李莱楠虽然比不了李璨,是续弦生的。”韩氏劝道:“但好歹也是嫡女,娶了她咱们家还是高攀。
依我看,她心里是有你了,现如今咱们只要生米做成熟饭,就不愁他们……”
“娘!”陈念礼豁然起身,脸色通红:“您别说这样的话,儿读了十多年的圣贤书,绝不会做如此叫人不耻之事。”
“冬儿……”韩氏还待再劝。
“娘!”陈念礼皱起眉头问他:“儿小的时候,您不是常教孩儿做人要行得正坐得端吗如今,又为何叫孩儿行如此不轨之事”
韩氏叹了口气:“你读书时不是念过吗,什么‘此一时彼一时’的你不能这么死脑筋,如今你爹不在了,我领着你一个人,要真是按部就班的,你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
陈念礼脸色越发的难看,正欲再开口。
韩氏见他确实有些生气了,知道这会儿说什么也没用,干脆起身了:“罢了,我说了你也听不进去,我先去给你炖盅汤。”
她说着转身去了。
陈念礼坐在书桌前,盯着眼前的书册心烦意乱,痴坐了良久。
*
隔了三日,午后。
李璨在鹿鸣院的海棠树下摆弄小兔子。
婢女来禀说夏婕鹞来了。
李璨自然欢喜地请她进来。
“几天不见,这兔子好像又长大了。”夏婕鹞提着裙摆,轻蹲下身,抚着小兔子。
“张嬷嬷说,就这么大了,不会再长了。”李璨倚在海棠树干上,看着她摸小兔子。
“这么大正好,洗干净了抱在怀里,暖烘烘的。”夏婕鹞站起身,仔细理好了裙摆。
她总是如此,无论何时何地,总是仪态端庄的。
李璨嘻嘻一笑,算是应了。
她才不敢抱小兔子,她怕小兔子小解在她身上,那可要臭死了,她都是将小兔子放在一旁摸着玩的。
“我来做客,璨妹妹可有茶给我吃”夏婕鹞含笑看着李璨,唇角扬起的弧度像尺量刀裁过一般恰到好处。
“茶当然有了,你要吃什么茶龙团还是云叶”李璨随意笑道:“我给你点。”
“我都行,你知道我不挑的。”夏婕鹞笑望着她侧颜。
“那就龙团吧,让人去八珍斋买几样时兴的点心。”李璨吩咐糖糕一句,挽住夏婕鹞:“阿鹞姐姐,咱们进去吧。”
“不用买点心了。”夏婕鹞站住脚笑道:“听说你小厨房里有二十多个厨娘。
我都来你这处许多趟了,还没尝过你小厨房出的点心呢,今儿个就给我尝尝如何”
“不是不给阿鹞姐姐吃呀。”李璨皱着小脸,叹了口气:“泽昱哥哥不让我吃糖,小厨房的点心都是不甜的,难以下咽。”
“那怕什么”夏婕鹞坚持:“我这个做姐姐的要跟你同甘共苦,你吃不甜的点心,我陪你。
不过,你可要将太子殿下才捎给你的金丝小蜜枣拿出来给我吃,不许藏私!”
“什么金丝小蜜枣”李璨怔然,她不曾瞧见呀
赵晢走时,她是说过带金丝小蜜枣回来的话来着,但赵晢不是还不曾回来吗
还有,夏婕鹞是怎么知道这话的
“别唬我了。”夏婕鹞一脸不信,玩笑道:“你就是藏着,不给我吃是不是
太子殿下可也给我捎了,回头你去我那处,我也不给你吃了。”
“阿鹞姐姐,我真的没有。”李璨摇头,脸色微微白了:“泽昱哥哥还没回来呀。”
她小手悄悄攥了攥,这话里的意思,是赵晢人没回来,却已经给婕鹞捎了金丝小蜜枣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