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只是初秋,天气还有几分炎热,但傍晚时候的风已然带了几分凉爽之意。
李璨将马车窗口的帘子半拉开,吩咐道:“走慢一些。”
马车慢悠悠地走着,她手握团扇,半遮着小脸,欣赏着集市上华灯初上,车马喧阗的景致。
目光中,忽然撞进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一瘸一拐的走着,后头跟着个小厮。
李璨黛眉微蹙,定睛一瞧,那不是陈念礼吗
这会儿,已经过了族学放学的时辰,陈念礼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还弄得一身狼狈
眼瞧着陈念礼拐进了一条小巷子,她无暇多想,开口唤道:“糖球。”
“姑娘。”糖球即刻便到了马车窗口处。
“陈念礼进那个巷子了,去看看他怎么回事。”李璨抬手指了指,吩咐了她,又叮嘱道:“留意些,别叫他察觉了。”
糖球领命去了。
李璨拉上了窗口的帘子,倚在马车壁上思索,陈念礼的模样,好像是叫人欺负了。
但他为什么不回靖安侯府,反而进了那小巷子,是要做什么去
她到家约莫一刻钟,糖球也跟着回来了。
“姑娘。”糖球行礼。
李璨正坐在桌边,玩着推枣磨,抽空望了她一眼:“怎么回事”
“陈少爷应当是叫人打了,身上到处都是伤,但是脸上看不出。”糖球回道:“他去那巷子,是为了换衣裳。
将身上的衣裳换下之后,便瞧不出挨打的痕迹了,然后他让福禄替他将发髻也整理了,才回来的。
奴婢见他没有旁的事,便抄近路先回来了。”
李璨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你晚些时候过去,叫福禄来一趟。
让他寻个好借口,别叫陈念礼察觉了。”
她猜测,陈念礼一定是遇上什么事了,估摸着是不好意思开口求助,所以强装无事。
用过晚烦后,福禄被带到了鹿鸣院。
“小的见过姑娘。”他一骨碌便朝着李璨跪下了。
“起来吧。”李璨正散着步,缓缓踱到他跟前:“陈少爷是被谁打了”
福禄听她这么一问,顿时一愣,抬起头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姑娘问你,你就照实说。”一旁的糖球开口。
“是。”福禄忽然又朝着李璨跪下了:“姑娘,求您,求您帮帮陈少爷吧,六少爷伙同外头的人,总是欺负陈少爷。
都已经好几回了,陈少爷被他们打的遍体鳞伤的……”
“李术”李璨黛眉微蹙,有几分意外:“他们之间,有何恩怨”
“没有恩怨。”福禄带着哭腔道:“是陈少爷课业好,平日做功课也认真,又不愿意与那些人厮混,夫子总是夸奖陈少爷,说他将来定然是栋梁之材。
夫子又常常训诫六少爷他们,让他们学着些陈少爷……
日子久了,六少爷他们就愈发的看不惯陈少爷,放学了便在半道上拦着他,想着法儿的捉弄他,欺辱他。”
他是心疼陈少爷的。
陈少爷家世虽然不好,但是性情温和,对他一个小厮也从来都是温言细语的,没有过一句重话,做错了事情也不会责备,只会慢慢的教他。
陈少爷若是被六少爷打跑了,他还上哪儿去找这样好性子的主子去
“他为什么要瞒着此事,回来不说”李璨小脸上神色还是寻常,心里头却是怒火中烧。
陈念礼是大伯父救命恩人之子,此事干系到靖安侯府的名声,甚至是边关的军心,李术他怎么敢
“陈少爷说,已经给咱们府上添了不少麻烦了,不好再劳烦。”福禄哭着道:“再有一个,陈少爷也知道韩夫人她爱子心切,怕到时候闹起来不好收场……”
李璨明白过来,陈念礼是怕韩氏将事情闹大了,对靖安侯府不利,所以才屡次隐忍。
“我知道了。”李璨深吸了一口气,肃着小脸吩咐:“你先回去,此事先不要声张。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来叫我。”
陈念礼如此替靖安侯府着想,此事,她更不能置之不理。
“是。”福禄满脸喜意,磕了个头,眼泪都顾不得擦便转身跑了出去。
三日后的清晨。
“姑娘。”糖球步履匆匆的进了屋子,笑道:“奴婢听闻,今儿个早朝,六七个言官联手,将周汉青给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