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娘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错,我们现在是绝对不能进城的,我的打算是在徽州城外,借用朝廷的关系,先打探一下我们的雇主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他没有什么问题,那我们就在城门**接,如果已经出事了,把这批货我们只能先代为保管了!”
成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你们呢?”张娘子看向成春。
“既然徽州已经进不去了,那我就不去了!”成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本来我去徽州也是想要从那里转道去杭州,既然现在已经进不去了,那我就直接从这里转道去杭州。”
张娘子没有说话,只是脸色不太好。
红豆觉得有些奇怪,便说道:“娘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如今到处都是流民,杭州富庶,自然会有很多人去杭州讨生活,我怕你这一路走过去不会太平!”张娘子看向成春,有些担忧,“这样的局面朝廷总不会放任的,你倒不如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这个灾祸过去了再说?”
“天灾**,躲不掉的,更何况我们两个女子待在一个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未必会比在路上更安全些!”成春低垂着眼,“明天我们去城里面问一问,看看有没有人肯送我们去一趟,多花点银子不碍事!”
张娘子看着成春半晌,也没有办法说什么,毕竟她说的也没有错,她们两个单身女子,身处异乡难免会有些麻烦。
“明天我陪你们一起去吧,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镖局!”张娘子微微叹息,“好端端的竟然生出这样的事情来!”
成春看着面前的杯子,忽然有些恍惚,她在想,如果她当时没有听话,非要走水路,那她和红豆,会不会已经折在了路上。
一阵阵的后怕席卷而来,成春的手都变得冰冷。
红豆见成春的脸色发青,便有些担心:“姑娘……”
“不妨事,我们明天先去看看。”成春安慰着红豆,“天灾这种事情,我们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红豆点了点头。
这一晚,成春睡得并不踏实,客栈的外头有一对流浪的母女,母亲大约是病了,一直在咳嗽,成春听着她的咳嗽声,久久不能入睡。
向来沾到枕头就能睡着的红豆,这一夜竟然也有几分辗转反侧,许久以后,红豆忽然开口道:“姑娘,我们能回去吗?”
“能的吧!”成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那惠德大师为什么可以告诉我,让我走陆路不要走水路呢?”
红豆叹息:“发大水啊,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成春没有说话。
但凡天灾,就不可能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水灾更是,堤坝被冲毁的那个瞬间会卷走很多人,那个时候就会有很多人流离失所,甚至没了性命,再后来便是瘟疫,水灾泛滥的时候往往都会产生瘟疫,到那个时候又会病死很多人,最后很多人扛过了瘟疫,却扛不过那年冬天的灾荒。
是啊,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次日清晨,天刚刚亮的时候,外头就已经开始叫卖,成春起来的时候,又听到了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声,或许是心有不忍吧,出门的时候,成春多拿了两个包子,给了那对母女。
那个女孩子模样清秀,听说已经有妓坊的人来问过了,说是愿意花十银子买下这个孩子,只是这个母亲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推入火坑,宁愿自己风餐露宿,也不肯送孩子入绝境。
小姑娘收到包子的时候欣喜若狂,她将两个包子都给了她的母亲,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吃着,不舍得浪费一口。
“我以为你会给她们银子!”张娘子看着成春,有些奇怪。
“这里的流民太多了,她们孤儿寡母的守不住的!”成春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们能抗到什么时候?”
张娘子深深的看了一眼成春,然后说道:“我总觉得你是个很心善的人,可是你又处处防备的人心!”
成春笑了一声:“人心这个东西是最经不得考验的,你要是不防备最后被吃的连渣都不剩的就是你自己了!”
一路上走过去,时不时的就能看到流落街头的流民,又到处敲门找活干的,也有趴跪在那里求一口饭吃的,光是瞧着,便已经有几分于心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