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好闻的发香漫入口鼻之间,年岁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少女,喃喃道“你前日里不是已经……”
“已经甚么已经,”木秀秀拉着他走出木屋,映入眼帘的是熙攘喧嚣的村庄,“你究竟在说些什么胡话,我娘等着喝药,该去拾柴火了!”
一旁的周猎户走上前来,伸出厚实的大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年岁的肩膀,笑道“走罢,今日我带你去打猎,顺便拾些柴火回来。”
年岁心神颤动,蓦地转过身去,目光穿过敞开的木门,朝着木屋之内望去。
木婶神情和蔼,躺在破旧的木榻之上,正笑着望着自己与木秀秀。
年岁转过身来,目光低垂,沉默了下来。
“年岁哥哥?!”
木秀秀弯下身子,神情有些担忧。
数息之后,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掌伸了过来,拉住了少女柔软温热的小手。
“你……你做什……什么!”
木秀秀下意识地有些结巴,晶莹剔透的白皙耳根羞臊的通红,却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并未挣脱开来。
年岁稍稍靠的近了些,与她那明透清亮的眸光对视,距离如此之近,少女所散发而出的无暇馨香愈加浓郁。
“年岁哥哥……”
木秀秀已经羞的面红耳赤,忍不住稍稍后退了半步,低下头去,躲去了他的目光。
年岁松开了手,抬起头朝着神情古怪的周猎户笑道“周叔,我们走罢。”
那身着粗布衣裳的俏美少女怔怔地望着年岁离开之处,许久都不曾回屋。
……
是夜。
恍惚之间,年岁又梦见了同样的情景。
那是一柄黯淡无光的三尺长剑,这柄灰白的长剑插在漆黑的崖石之上,安静沉寂。
不知从何时起,那灰白长剑之上绽放出清浅的雪白微光,漆黑的崖石之上亦是布满了裂纹,似乎随时都会崩碎开来。
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年岁低头望着身下的黯淡长剑,心中有着一种极为奇妙的预感。
若是自己将这柄剑拔了出来,便可一朝脱出此间困海,登天而上,直入青冥。
“可是……”
“我不想再有遗憾了……”
年岁笑着笑着,眼中竟是流下了泪来。
“我因你而生,却与你不同,我不会再让自己带着遗憾湮灭在这天地之间……”
“我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过这短暂的一生……”
年岁跪在地上,用双手挖着两侧的坚硬崖石,直至鲜血淋漓,都没有半点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将这柄灰白长剑逐渐掩埋了起来,再也见不到一丝一毫的浅白微光。
他的双手已是没有了指甲存在,光秃秃的指节之上满是触目惊心的可怕伤口,鲜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可他却不曾露出半点痛苦之色。
……
终于,梦醒了。
年岁睁开眼睛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起身朝着身侧看去,待到望见那少女酣睡的样貌之后,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自此之后,他便再也不曾做过那个古怪的梦。
光阴如流沙一般自指间散落,山中不记年,年岁便似之前那般,挑水,打猎,砍柴,砌山路,养禽畜,搭木屋。
每晚与木秀秀相拥而眠,望着怀中少女恬静安睡的脸颊,便是年岁最为安心之时。
朝暮轮转,时光消散,木婶,周猎户,村子里的人愈来愈少,年岁与木秀秀亦是至了古稀之年。
“年岁哥哥……”
满头白发微微颤动,木秀秀躺在年岁腿上,凝望着身前的老人,有些浑浊的瞳孔之中满是眷恋,“我真的好安心,跟你在一起的每一日,我都没有任何烦恼,不过我还是有些自私的心思,因为我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所以我想在你之前离开这个温暖的世间,可以么?”
年岁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目光之中尽是宠溺。
终于,怀中的人儿完全失去了生息,年岁伸出老迈无力的双手,极是吃力地把她抱回了木榻之上。
恍惚之间,年岁再次陷入了数十年前的那个古怪梦境之中。
四面八方尽是一片灰暗,黑暗的崖石之侧,一柄三尺长剑插在上面,炽白的剑光透过崖石之间的缝隙绽放而出,甚至使得年岁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数息之后,年岁缓缓睁开眼睛,这才察觉到,那长剑之侧不知何时,竟是多出了一个身着锦青云纹织罗缎袍的清美少年。
年岁走上前去,在那少年之侧席地而坐,自言笑道“还是那句话,我虽然因你而生,却并不是你。”
“将我此世的一切感悟都送予你,我便也不再欠你了。”
“谢过你了,让我真正活了这一生。”
“这一生虽然短暂,我却没有任何遗憾了。”
年岁站起身来,低头望着那柄插在岩石之中的三尺长剑。
他的手,缓缓握在了剑柄之上。
无量毫光绽放。
剑身之上灰白的石壳寸寸龟裂,雪白的剑芒自急速蔓延的裂缝之中映照而出!
数息之后,那三尺长剑之上所有的石壳都四散崩飞,年岁手中所持之剑,是一柄如同霜雪般皎白的三尺长剑。
落雪神剑。
年岁持着这柄雪剑随意挽了个剑花,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径直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雪白剑芒旋绞之下,其虚假的神魂寸寸崩碎,终是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