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计数的尖影层层叠叠，在虚空四周不断铺开。
虽然看不到细节，可剪影的轮廓却很有特点，让这边一下就看了出来。
旧式的长剑盾牌骑士甲、曳地长袍与双手法杖、高高的神官帽。
这些剪影都是还执着于旧时代的灵魂……
在层叠剪影的最前方，高大魁梧的身影拱卫着一个修长窈窕的身影，正是这个身影让欧萝拉下意识出声。
一手按长剑，一手按着立在地上的盾牌，裙摆摇曳，长发飘飞，头上是顶小巧王冠。
看不清面目，也没有任何声响，连散发出的力量波动都深幽虚渺，仿佛只是幻象。
然而就是这些剪影，让夺心魔之神抽取费恩世界力量的速度骤然减缓，费恩诸神和凡人们共同感受到的那种时间都在加速的虚化感消散了大半。
“特蕾希娅……”
小红说出了那个名字，神色也变得异常复杂：“她在帮我们。”
一时欧萝拉泪如泉涌，仿佛回到了迩香的同窗时代，感觉这个看不清面目的特蕾希娅，才是那时候纯粹无暇，与她心意相通的特蕾希娅。
“她都死去活来这么多次了，还要出来干嘛啊！”
欧萝拉悲声道：“生怕我们忘记她，所以跑出来提醒她还沉在不朽之渊里，承受着永恒的痛苦吗？”
夏安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摇头说：“特蕾希娅陛下也是身不由己，克尔瑞隆抽取费恩世界的异常力量，她所执掌的不朽之力代表了费恩世界的正常力量，当然会从世界最深处抽出来。”
那个谁说：“特蕾希娅陛下是真的在帮我们，如果换成秩序女神，早就趁机侵入主位面，配合克尔瑞隆，让费恩世界回归正常……我是说按他们的标准，那种永恒不变的秩序了。”
“现在，特蕾希娅陛下却把自己和部下的力量投入到虚空，阻挡燃素之力。”
小红却苦笑道：“是帮忙，也是考验啊，你们没看到那些剪影开始变化了吗？”
果然，像是污泥被渐渐冲刷，一道道剪影开始露出细节，一张张面目也有了模糊五官。
持剑按盾的特蕾希娅依旧，她身边的魁梧大汉却已看出是个光头。
显然，那是永远忠诚于特蕾希娅的努曼艾尔。
“如果我们不尽快击败克尔瑞隆，特蕾希娅就会带着她的部下从不朽之渊里爬出来，接收破碎的费恩世界。”
小红叹气：“而我们却无权指责她，因为我们失败了，辜负了她对我们的期望。”
“她会被证明是正确的，而我们就是一群最终没能翻腾起风浪的杂鱼。”
“她会重建费恩世界，就如秩序女神期望的那样，给这个世界带来永恒的安宁。”
欧萝拉替特蕾希娅辩护：“但她在为我们争取时间，她还是希望我们能成功的。”
小红看向神殿舰，克尔瑞隆那张巨脸还在用燃素嘴炮轰击屏障，对这一圈从费恩世界最深处爬出来的灵魂投影毫不在意。
“问题是，我们现在只剩下招架之力了啊。”
小红的语气异常绝望：“李奇和奇丽也没了，我们还能靠谁呢？”
就在同一时刻，翻滚如深渊的空间中，海瑟薇悠悠醒转。
看清四周的环境，做了一番感应，她也陷入到绝望中。
完全不知道这里是哪，跟辛西娅的联系也毫无回应。
无数细微得看不见的丝线绑缚着身体，束缚着灵魂，虽然手脚还能动弹，却放不出哪怕最低级的火球术。
前方的雾气忽然凝结为一张巨大面孔，正是克尔瑞隆。
“身体来自魔法女神，灵魂来自夜女士，都是纯正的世界根基，却创造出了怪异的邪神，你就是这个世界的动**之源？”
克尔瑞隆的神念直接在她的灵魂屏障上震**，让她要很努力的凝聚意念，才能听清。
这是个好机会，能沟通，就能达成交易。
海瑟薇这么想着，努力争取：“克尔瑞隆陛下，为什么要执着于收割费恩这样一个荒僻而弱小的世界呢？”
“没错，我是这个世界的进步之源，我让费恩从旧时代跨入到新时代，给整个世界带来了各种新生的力量，还有无数全新的维度。”
“这不是让费恩世界变得更有生机了吗？从中孕育出的燃素之力，不是更丰富了吗？”
“像现在这样收割的话，就再不会有这么……新奇和丰富的成长了，对您而言，也是种损失吧。”
“为什么不能看得更长远一些，让费恩世界继续成长呢？”
她觉得自己的建议很有吸引力：“您完全可以通过我，对费恩世界进行有效的监管，让这个世界给您带来更稳定也更长远的收益。”
克尔瑞隆居然有些意动：“听起来不错……”
接着的话让海瑟薇紧张起来：“不过费恩世界并不是一般的世界，是由未知的观察者在多元宇宙边缘制造的危险的通道。”
“如果放任这里的超凡力量生长，带来的危害远远大于吾所致力于的燃素均衡，这是比区区收益更重要的事情。”
海瑟薇还想解释，克尔瑞隆又道：“不过完全清除掉也的确有些可惜，更无法保证不会在其他的边缘出现同样异变。让这里处于严格可控的状态，似乎是个不错的办法。”
海瑟薇大喜，就听克尔瑞隆继续：“那么，等吾清扫完毕之后，你就作为吾的奴仆，驻守于此吧。”
海瑟薇紧张得灵魂都在颤栗，强迫着自己没有马上应下。
她问：“那么陛下，作为您的奴仆，需要尽到什么义务，又有什么……条件，要落在卑微而弱小的我身上呢？”
克尔瑞隆的面目在雾气中震**：“当然是将灵魂献给吾，就如神侍尊奉神祇一样。”
海瑟薇的脑子里炸开连绵爆鸣，她却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情绪。
瞬间万千念头掠过，最终凝结为一个念头。
她缓缓的伸手摸向衣领，此刻她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在最后一刻凝结出一缕力量，将胸口那颗炸弹激活。
灵魂中的翻腾都深深藏在下面，她自灵魂之上的意识淡然的问：“陛下，这一条有没有其他选择？”
克尔瑞隆的回应很俐落：“当然有……”
不等海瑟薇高兴，祂再道：“接受，还是不接受，这就是你的选择。”
海瑟薇手指尖绽出微弱蓝光，高喊道：“我不接受你的选择！没有人或者神祇，能强迫我做选择！”<!--PAGE 5-->
蓝光炸开，瞬间将小半胸腔化作飞灰，海瑟薇的意识也变得飘摇。
成功了……
她如释重负之余，也异常遗憾。
这具美丽而纯洁的身体，都还没有享受过身为凡人的快乐呢。
下一刻，预料中身体湮灭，魂魄飞离的状况却没出现。
蓝光就保持着脑袋大的光球状态，在她破烂的胸腔中急速滚动。
克尔瑞隆的整个身影自雾气中凝出，祂轻轻招手，那团足以伤到神祇本体的蓝光，如幻象般向祂飘去。
把这团蓝光当作水球一样的捏着，克尔瑞隆摇头说：“不，你只是费恩世界力量变化的一个小小分支，真正的变化另有来历，看来情报是正确的。”
不等海瑟薇反应，祂又挥手：“但你也有一些价值，值得研究。”
束缚着她的缕缕丝线骤然膨胀，如无数位面挤入她的身体乃至灵魂。
一幕异常恐怖的景象自脑中跳出，海瑟薇惊恐的大叫：“不——！”
啪啪连绵响动，海瑟薇的身体中挤出难以言述的透明虚影，那是一条条类似长蛇，却有螺纹口器的虫子。
它们在交织间似乎构筑出无数层空间，将海瑟薇的身体撕裂成难以计数的小块。
但海瑟薇并未因此变作漫天碎肉，而是依旧维持着完整的构造。
就像被从各个方向切割开一样，从各个角度，都能看到清晰的剖面。<!--PAGE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