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堂内三房的主子都到了,一屋子莺莺燕燕,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用膳。
凤璟妧的风寒已然大好,此刻正坐在国公夫人身旁,另一侧是三夫人李氏。
李氏年轻守寡,除去来永安堂的晨昏定省,平时并不怎么跟人走动,整日里呆在院子里数豆子。
红豆黄豆绿豆掺在一块,一挑一数就是十年,连带的两个孩子也是沉默少言,年少老成。
老夫人心疼她,也心疼自己的孙子孙女,见劝过几次后还是这样子,也就由着她去了。
“还有三日,二丫头就要出阁了,大年三十回门,也好带着侯爷回来一起过年。”
老夫人心慈,对于少年就撑起侯府的孙女婿心里很是心疼。
凤锦姒面色微红,眸光潋滟,便是凤璟妧见了也不禁在心里叹一句:好一个风流蕴藉,好一个惊艳绝绝。
随后又是一叹。单论长相,二妹和阿珩才是最般配的。至于自己,中人之姿罢了……
意识到自己想远了,她赶紧打住自己胡乱的思绪,继续保持稳重风度。
维持一个端庄壳子并不难,难的是她装了三年。
家宴吃到一半,门人兴高采烈的跑来传话,说是国公爷一行已经到了府门口,三公子也和二老爷一起回来了。
老夫人高兴得险些没站稳,颤抖着手往前院去。
大家都很高兴,除了凤璟妧。
她没有感到任何欢喜,却实打实感到了慌乱。
外面下着雪,落地银白。
永安堂内刚刚还坐满了人,暖烘烘的,现在空旷下来,冷风从敞开的门往里灌,冷得凤璟妧手脚发凉。
“大姑娘不去看看吗”
说话的人是三夫人,她还没去。
回来的人不是她的爱人,她没有妯娌们那般欢喜。
寡妇门前是非多,落后一步可以避免许多麻烦。
凤璟妧牵强的笑笑,对她道:“这热闹不是我的。”
三夫人复杂的看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夜里凉,大姑娘早点回去歇息吧。”
凤璟妧福身谢过她:“多谢三婶。”
三夫人暗叹一口气,带着一双儿女也向前院去了。
“阿姐——”
凤景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自己的姐姐,一时懊恼自己的嘴笨。
凤璟妧摸了摸弟弟的脑袋,柔声哄他:
“你去前头迎一下吧,看看二哥有没有回来。”
凤景瑛被她哄走,厅内冷清清的只剩下她和墨竹两个。
万家灯火,欢庆热闹,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冷静在寒夜里。
这次凤景璂并没有回来。
入了深冬,北蛮人会不顾一切的掠夺。北疆需要有能力、熟悉北蛮人的将领坐镇。
浩浩荡荡一行人穿廊过路,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笑容。
“母亲,儿子受皇命先归家报平安,喝碗热水就要进宫去了。”皇帝体恤自己的大舅哥,这是国公府的福气。
齐国公凤仲甫容貌俊朗,才到了不惑之年却已有星星白发。常年的边塞生活让他的面目更加坚毅,双目如炬。
他扫视一圈后不见凤璟妧,脸上的笑容沉了下去,冷声问凤景瑛道:
“凤璟妧呢”
一时间鸦雀无声,凤仲甫这张阎王脸教老夫人很是不悦。
“你这是做什么!刚回到家就拉了脸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她松开紧紧握着凤仲甫的手,沉了一张脸用力将拐棍敲在地上。
老夫人偏疼凤璟妧是整个国公府都知道的事,只是几年未见的儿子也不能凶她的宝贝孙女这事,倒是让人意外。
凤仲甫有些尴尬,若非是他着急进宫复命,只怕老夫人还不会将他轻易放过。
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夜,凤璟妧院子里的一角梅花也都上了白妆。
丫头们陆续活络起来,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间或偶有打闹的笑语传进屋里,她们都在压抑的缝隙中寻求片刻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