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画四升上天空的时候尚是个完整的人,落下来的时候却已成了零零碎碎的几块,最重要的是他仍活着。
李忘尘单手提着已不成模样、可怜兮兮的赵画四,轻盈地落在了屋顶上,摇了摇头,“你若真的和我正经来打,起码撑得到五十招以上,就算撑不到,也一定是堂堂正正而死。可惜你好像没有什么单打独斗的勇气。”
四面八方有人围观过来,人们用震惊万分的延伸看向这个画面,有些人已开始呕吐。
赵画四说不出话了。
他的整张脸被自己精心研制的“墨汁”所坏,烂掉的地方更糜烂,畸形的地方更奇形,并造成了双眼、口鼻、咽喉的破坏,他想要惨叫,但发不出正常的声音,只能嘎嘎哈哈的叫着,从口间流出唾液。
因双腿齐断,他显得分外袖珍,加之李忘尘高大瘦长,对比更加明显,整个人像条虫一般在李忘尘掌下摆动。
若是王小石在场,说不定看他可怜,会为他向李忘尘求饶。
温柔则只怕看他一眼,都会吓得哭出来。
郭大路会给予对方一个痛快。
但李忘尘不是以上的所有人,他就只会用一种奇妙而厌憎的目光审视面前这丑恶的断腿小虫,然后快刀一扫。
像是风刮过一样轻易,赵画四在双腿被断之后,双手也被砍断。
他的身体很明显的颤抖一下。
“太残忍了!”
“天啊,这人简直是个魔鬼!”
“快去报官,快去报官,让名捕老爷们来!”
“大家不要妄动,他就是仇统啊,那个昔年阿修罗魔教的仇统!”
李忘尘不顾周围人闹哄哄的呼喊,他发现赵画四那张以无法形容的面容上终于睁开了双眼,两眼的位置也很奇特,一只在左上,一只在右下,难怪他不好美色,因为就算有钱能使鬼推磨,也绝不能令任何女人对他有所反应,除非他时刻戴着面具。
久而久之,他在床上当然体会不到乐趣。
仅有吃人一项,不管他长什么样子,都可以细心品尝的。
这对奇形怪状的双眸闪烁着仇恨的目光,目光中又蕴含一种奇妙的笃定和得意,这不该是一个被折磨得这样凄惨的将死之人所能有的目光。
不过,其实只需要不那么细致的思考,就能得到原因。
于是李忘尘以仇统的面容拉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你是不是觉得,我找错人了?临安府这样多的武林高手,我偏偏找上了你,我虽杀了你,但不久之后我就要亲自来陪你了,因你有好几个威风八面的师兄弟,以及一个极为恐怖的师傅。”
赵画四居然还满含挑衅地点了点头。
李忘尘收敛了笑容,凑到他耳边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你的性命?因为我想要折磨一下你。你又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能如此精准知晓你的位置?”
没等赵画四反应,他继续轻声说,“是诸葛神侯告诉我的。”
赵画四在稍微迷惑的刹那,立刻醒悟到一些事情。
可惜,如果他还有称得上脸的东西,一定脸色大变。现在在外人看来,他遇上任何事情也能算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不过李忘尘亦能从指掌间的微微颤抖,感受到此人心神动摇之剧。
恐惧的滋味在他掌中扩散。
即便赵画四始终欠缺情报,无法把宋虚、仇统两个身份联系在一起,也显然能明白诸葛神侯府的一战将是虚假无比的戏码,并且已成功的骗过了全京城的人。
这是诸葛正我的奸计啊!
而拥有诸葛神侯作为后台的人,势必也永远不会在意元十三限。
——世人皆知,元十三限一辈子鲜少赢过诸葛正我。
李忘尘接着道,“你下去之后,该见不到我,而只会见到你的师兄弟,以及你的师傅了。当然,你可能不在意所谓师生情,但反正我会活得很好,非常好。”
他说到这里,将赵画四点了穴道,封了血流和内力,再信手一丢,丢在房屋之上,一屁股坐下,静静端详此人的丑态。
李忘尘并不急着杀他,现在的赵画四口不能言,四肢被断,全身上下仅有双眼能算活动,堂堂一方高手,现在比普通人还要虚弱。
他想要逃跑,但是笨拙得吓人,因为屋脊上的瓦片本来坎坷,一路把衣服摩擦破烂,皮开肉绽。而当他好不容易,将将要来到屋檐,坠落下去的时候,李忘尘却又伸手一抓,将他抓到面前,重置他的一切。
赵画四则继续往下攀爬。
楼下的人看到这一幕,许许多多都不忍心看下去。
有些人咒骂李忘尘残忍。
有些人会武功,想要飞身救赵画四,却被李忘尘弹指打飞。
李忘尘始终面带微笑。
其实他并不能从这个过程中获得任何快感,这个笑容也很勉强,但这是必要之举,因为李忘尘不管如何坚韧,总是要发泄的。
从一开始见到赵画四,他脑子里就在想一个问题这样的人为何能活在这世上?
这其实不是个问题,个中原因随便是个人都明白,连李忘尘自己也有七八个角度去分析出七八种结论。与其说这是个问题,不如说这是个质问,问题是理性的,而质问是感性的。
感性来自于愤怒。
刚才李忘尘有忍不住向赵画四道出自己全部计划的冲动,只为了让赵画四绝望和痛苦,他想要大声喝问你有没有做噩梦,你有没有梦见过那些被你吃掉的人,你有没有后悔过,你还有没有人性?
他还想大声宣布你别得意,蔡京也别得意,你们已经要完蛋了,你们的克星来了,那就是我,那就是老子李忘尘,你们这种人我要一个不留,全部杀光杀光再杀光。
幸好,李忘尘说到一半就强忍闭嘴,只因半场开香槟绝对不是个好习惯。
但心中的怒火却原来越旺盛。
所以李忘尘只有折磨赵画四,面带微笑,心中悲怆。
他实在无法从这种事情上得到任何快感,但他又必须这样做,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惩罚”手段。
又或者说,这可以称之为是“行刑”,是属于他李忘尘的私刑。
刽子手行刑的时候并不会感觉到快乐,即使有也一定是一次两次,次数过多而还是正常人的,只会感到生命沉甸甸的分量,以及正义两个字所携带的庄严与肃穆。
生命和正义。
李忘尘觉得这两种东西驱使自己,必须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