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有些惊诧的看着街道上的景象,他虽然在长子城中学习了两个学期,但是一直都待在学坊之中,几乎没有出去过。
这样热闹非凡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一切似乎都和曾经他在陈家聚之时,听那太平道的符祝所描绘的黄天乐土一般。
陈生的脚步不自觉的放慢了一些,他看着街道之上互相作揖,带着喜色的居民,看着来往的车马,一时间有些失神。
他想起了前段时间来看望自己的阿翁,脸上有了血色,也有笑容。
据说今年家中还有不少的余粮,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饿着肚子了,能够的吃的上饭了。
陈生的举动自然是没有瞒过陈羽。
陈羽停下了脚步,他看着有些发愣的陈生,想起了初次见面之时,陈生的说的话。
“进了学堂,当了文吏,可以吃饱饭吗?”
那个时候的陈生瘦弱无比,但眼眸之中却有似乎蕴藏着一股力量,正是那双眼睛让陈羽动了爱才之心。
“你知道现在看到的这太平景象,是怎么来的吗?”
陈羽走到陈生的面前,沉下声音,看着街道上的行人,缓声问道。
陈生摇了摇头,有些迷茫。
陈羽在路边的一处摊位旁挑了一个位置坐下,陈生也跟着一起坐了下来。
摊主看到穿着文吏服的陈羽,连忙过来招呼,不敢怠慢。
陈羽拿出了铜钱递给了老板,和颜悦色的点了两碗米粥,又点了两个菜饼。
陈生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往日里那些穿着文吏服的官吏走到乡间的时候,无一不是前呼后拥,倨傲不已,何曾像陈羽一样,对人和和气气,无论贫富贵贱皆是一视同仁。
“来三碗米粥,六个菜饼。”
两名身穿着深蓝色警察制服的男子也在此时坐了下来,向着正在准备食物的摊主叫喊了一声,看起来十分熟络的样子,其中一人更是早早的打开了钱袋,拿出了铜钱。
另一名警察走的慢了一些,落在了后面,坐着的两人招呼着他一起过来。
或许是心急了一些,最后那名警察跑来时,和一名走的稍快一些的男子撞了一个满怀。
陈生心中一紧,他以前跟着自己的父亲去过一趟城邑,城邑中那些差役,多是凶神恶煞,不好相处。
当时有一名农户冲撞了一名差役,就遭了一顿毒打,打的头破血流,只有进的气,而没有出的气。
也没有一人敢去阻拦,甚至那人倒在地上,差役离开了许久之后,也没有人敢上前去查看一下。
陈生一颗心提了起来,他紧紧的抓着衣角,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陈羽。
他虽然不知道陈羽是什么官职,只知道陈羽是长子城府衙之中的文吏,但是那些警察平日里见到陈羽似乎都十分恭敬,或许陈羽能救那名农户。
预料之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那警察并没有如同陈生预料之中趾高气昂的站着,去惩罚那冲撞了他的那名农户。
反而是有些手忙脚乱的给那被撞倒的农户捡拾掉在地上的东西。
“都叫你平日里不要那么毛躁,小心一些,老是不改。”
两名原本已经坐好的警察这时也站了起来,嘴中嘟囔着,一起走上前去了,帮忙捡拾着东西。
陈生有些发愣,眼前一切实在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甚至于那撞人的警察最后还向被撞的农户道了一声歉。
陈羽淡然一笑,他对于陈生的反应并不意外,陈生跟随着迁移的队伍一路从青州,跋涉千里才来到并州。
进入了蒙学堂后,又一直是埋头苦学,根本就不曾出来,前一个假期,陈生一直在学堂之中跟随着葛舟修习,一直都没有走出学坊。
陈羽拿起了米粥,慢慢喝了一口,这才出言道“不要惊讶,等你入了郡学,就会学‘法’科,修习法律,大贤良师在许久之前就颁布了八条律令,这八条律令分别是‘四要’和‘四不’,规定便是太平道中的人员应该如何行事。”
“四要?四不?”
陈生有些疑问。
“四要。”
“一,与人说话要和气。”
“二,买卖东西要公平。”
“三,损坏东西要赔偿。”
“四,借拿东西要归还。”
“四不。”
“一,不得打人骂人。”
“二,不得损坏作物。”
“三,不得调戏妇女。”
“四,不得仗势欺人。”
陈羽放下了手中的木碗,言道。
“若有违反,轻者受罚受惩,重者直接开除道籍。”
陈生心中微凛,开除道籍的惩罚不可谓不重,他在蒙学堂读书时,陈羽也经常来教导他课业,也清楚了一些府衙中的事情。
要想在并州为官为吏,甚至是参军入伍,还是成为警察,都有一个前提。
这个前提正是拥有道籍。
信道着谓信众,信众并不会被录入道籍之中,入道者被称为道众,才会被录入道籍之中,可以在太平道、黄巾军之中任职。
当然仅仅只是有资格,实际上能否任职,参军还是要看个人的能力。
陈羽面色慢慢的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正视着陈生,郑重道。
“这太平的景象之所以能够存在,正是因为有着一条条的律令,维持着治安,正因为有着制定律令大贤良师带领着我们前行,正是因为有着无数的军卒守卫在边境,才让我们能够安稳的坐在这里,喝着米粥,吃着菜饼。”
数十万黄巾军的死难,成千上万前赴后继的先驱者倒在了路上。
陈羽的眼前有些模糊。
昔日在晋阳城许安的怒吼声再度在他的耳畔响起。
“我要将那些学识,我要将识字读书的权力,从那些豪强世家的手中抢夺回来!”
“我们要夺回那些本来属于我们的粮食,那些本来属于我权力!”
“这是一场革命……”
“苍天已死,汉祚将终!我太平道,必将解放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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