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她好不容易摆脱家里几年,家里就催疯了,她妈也下了最后通牒。
要不她参加她喜宴,要不参加她葬礼。
两个选择,罗玉秋自己选择。
罗玉秋其实没有太多选择,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妈,去因为自己不结婚这件事自杀。
所以,她觉得,既然她一心逃离父母身边,那就扎根海岛好了。
反正她工作在这里,她也挺喜欢这边的环境。
姜舒兰蹙眉,“我记得你不是海岛的本地人,你想清楚了吗?如果和司务长相亲结婚,那以后就扎根在海岛了。”
这额意味着,她以后也没有后路了。
姜舒兰当初嫁到海岛来,她其实就没留后路,一心就为了逃离郑向东。
而罗玉秋,姜舒兰总觉得她这样嫁了,实在是太亏了。
因为罗玉秋的是条件实在是好,正儿八经医科大学的大学生。
罗玉秋明白姜舒兰的意思。
她苦笑了一声,“你知道吗?我现在也就是看着花团锦簇,实际不然,我们都是女同志,你也知道,女人一过二十五还没结婚,那等于是老姑娘了,而我已经二十八了。”
说到这里,语气越发苦涩,“我若是回去,家里给介绍的对象,基本上都是二婚的,我过去要当后妈。”
所以,她其实真的没有选择了。
除去家里介绍的那些,她也扒拉过整个海岛上的年轻男同志。
优秀的人基本结婚的都早,真正没结婚的没几个了。
她之前其实也考虑过宋政委,但是罗玉秋考虑的更远一些,宋政委是离婚,她若是跟宋政委成婚,等于是帮对方养孩子。
等孩子长大后,若是孩子们的亲生母亲,肖爱敬在回来。
罗玉秋仔细盘算了下自己,她发现自己没有什么盈面儿。
毕竟,亲生母亲是血缘关系是其一,其二是对方在孩子们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孩子们也有当初的记忆。
留下的记忆都是最美好的。
罗玉秋觉得,她争不过这么一个人。
最后的最后,她才把注意打在了司务长身上。
单身,有编制,有工资,她现在需要了解的是,对方为人怎么样了。
如果没有太大缺陷的话,那就嫁了。
实在是,罗玉秋等不起了,或者说是她等得起,但是她母亲却等不起了。
她不可能真的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去死。
姜舒兰听完这话,倒是深有感触,别说罗玉秋现在二十八了,她当年二十二三没结婚。
都被生产队的吐沫快给喷死了。
姜舒兰思忖片刻,“这样,你先别急着做决定。”
“我给你约个时间,你和司务长两人先相亲见一面,看看情况,你是否能接受了之后,在做具体决定。”
“另外,为了你的名声考虑,你们相亲的事情就不要传出去了,到时候我会借口约司务长去我家对订单的功夫,你直接过来,说找爹和奶奶学中医,然后——”
剩下的话,姜舒兰没说,罗玉秋却听懂了。
她忍不住感激地点头,“谢谢你舒兰。”
她现在缺少的就是个机会,白日里面想着莽就算了,实际真见了司务长后,她那会也有几分抹不开面子。
也就是在舒兰面前,外强中干而已。
姜舒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就定明天怎么样?”
对方家里既然催的急,那肯定是越快越好了。
“成,明天就明天。”
姜舒兰从卫生室离开后,没急着回家,而是又跑了一趟司务长的办公室,简单的说了下来意。
等姜舒兰说完,司务长脸色顿时涨的通红,“姜、姜舒兰,你你你,确定?”
连名带姓喊不说,还结巴起来。
姜舒兰,“我还能拿这种事情骗你不成?”
“司务长,你可考虑清楚啊,人家罗大夫有工作,有学历,还长的漂亮,你要是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司务长一直在忙工作,时间就了就错过了结婚。
到了后面也没遇到合适的,就一直耽误了下去。
司务长想着下午,罗玉秋来找她的样子,脸色更红了。
男人嘛,说到底,都是视觉动物,他们似乎都更偏好颜色好,这类的女同志当对象或者说是娶媳妇。
司务长也不例外,“你跟她说,我答应了,就明天相亲。”
姜舒兰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司务长一根筋,打算直接这辈子对工作献身,不打算结婚了呢。
这要是这样,罗玉秋那边岂不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姜舒兰嗯了一声,“那就明天下午,在我家,你直接过来。”
“不过为了你们双方的名声考虑,暂时还是不对外公布了,你就装装样子,来我家跟我对订单。”
司务长想了想也是,他名声无所谓,罗大夫金尊玉贵的一个人,确实不能染了污渍。
司务长果断的答应了下来。
转眼到了第二天。
因为,姜舒兰提前和家里打好关系的原因。
下午的时候,姜母和李姨就抱着孩子,去隔壁那家溜达了。
姜父和周奶奶则是一头扎到诊所里面,写病历,整理药方子,准备药材,二位老人每天忙的热火朝天。
根本顾不得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倒是,周老爷子如今和岛上的人都熟悉了,直接跑到雷师长家,两人下棋去了。
所以,偌大一个周家,就只剩下姜舒兰和铁蛋儿了。
留下铁蛋儿是因为,需要铁蛋儿帮忙打探消息。
等罗玉秋和司务长一过来,姜舒兰就领着两人进了院子,关上院子门,还特意问上一句,“没人看见吧?”
主要是怕有人看见了,万一这次相亲成功就算了,没成功,怕是整个岛上都知道罗玉秋和司务长相亲了。
连带着罗玉秋年纪大,人老珠黄会再次被人嘲笑一遍。
不要小瞧了碎嘴的婆子们,她们的嘴跟刀子一样。
罗玉秋看着这般小心翼翼的姜舒兰,心里忍不住一暖,“没呢,这个点该上班的上班去了,该在家干活的在都在家干活。”
所以也就没人看到。
这让,姜舒兰松了一口气,“那行,你们去堂屋吧,我在外面给你们守着。”
司务长飞快地看了一眼罗玉秋,下意识地脸红了。
以前每次受伤去卫生室的时候,也没觉得罗大夫这么漂亮啊。
只觉得罗大夫冷着一张脸,让人害怕。
如今,倒是有了另外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想比司务长的紧张,罗玉秋可以说是落落大方了。
“司务长,你先请。”
这话一落,司务长下意识的摆手,“不了不了,女士优先。”
罗玉秋微微一笑,然后朝着司务长点了点头,不在谦让,直接进了堂屋内。
八仙桌上,放着一盘子的水果,一盘子的瓜子花生,在旁边,还放着两杯冒着烟子茶水。
罗玉秋抿了下唇,越发对姜舒兰感激了几分。
两人落座后,罗玉秋单刀直入,“想必,舒兰也和你说了,咱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那我就先做个自我介绍。”
“我叫罗玉秋,今年二十八岁,六八年医科大学毕业,自愿来到海岛当一名大夫。”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老家是天津市的,家里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姐姐。”
这话算是把自己所有情况都介绍清楚了。
罗玉秋太大方了,对方到司务长有些自惭形秽。
他轻咳了一声,结结巴巴,“我叫徐徐徐,徐麦青,今年、今年是三十二岁。”
“我我、我是正规的军校毕业,现在在海岛部队担任司务长一职,我家,我家,我家——”
他犹豫了半晌,到底是说了出来,“我家没有人了。”
这话一落,罗玉秋一愣。
突然往日的的疑惑,全部都迎刃而解,为什么司务长都三十多岁了,按理说他这个职位,应该是有结婚的。
为什么没有结婚。
因为家里没有长辈的催促,他没有家了,所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面。
罗玉秋抬手,覆在司务长的手背上,“没事,若是我们两个成家,以后我家就是你家,我父母就是你父母。”
本来因为她的动作,司务长害羞的一惊,接着听到罗玉秋的话,他顿时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闷声道,“你不嫌我孤寡老?”
他们老家人有说,他命硬,克服克母,克妻克子孙,这辈子就是光棍命。
所以,司务长从来不提结婚的事情。
就这样在单位默默奉献一辈子,在他看来,也不错。
只是——
如今出现了一个意外。
罗玉秋轻笑一声,“孤寡老?怎么会?人百年以后都会离开,那我们大家是不是都是克夫克母的孤寡老?”
这话一落,司务长愣了下,在他过去三十多年的人生里面。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话。
司务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就像是在冰天雪地的天气里面,捧着一杯热茶,一饮而尽一样。
暖到四肢百骸。
对方越是这么好,司务长觉得自己越是配不上对方。
他不敢去看罗玉秋,低着头,“我年纪还比较大,长的也没你好看。”
他自认为自己长的不差,但是在罗玉秋面前,还是差了一截的。
他没有周中锋那一张俊美到极致的脸,有的只是一张不丑,平凡而普通的脸,唯独可以拿出手的便是个子高。
“没关系,我长得漂亮就行了。”
这——
司务长最后下了一剂猛药,“那个,那个,我好像不行。”
当初,姜舒兰父亲给他病的事情,他还一清二楚,他虽然现在停药了,但是司务长不确定自己好没好。
他总不能害了罗玉秋这么好的一个人。
让她嫁过来当寡妇吧?
罗玉秋听到这话,脸黑到了一半,看着面前的傻男人,她忍不住想笑。
又有些感慨,人家别人相亲,恨不得把自己缺点全部都捂着藏着起来,不让相亲对象知道。
而司务长却是完全相反,一股脑把自己的缺点全部都说出来。
生怕相亲对象吃亏,不能骗了对方。
想到这里,罗玉秋的笑容真切了几分,她连名带姓的喊,“徐麦青,你怕是忘记我的职业是什么了?”
那笑容,又带着几分当大夫的时的冷酷。
这让司务长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我我我——”
“罗大夫,你很好,但是我怕自己害了你……”守寡。
罗玉秋挑眉,视线下移,在司务长下三寸停留片刻,“怎么?你和别人试过?知道自己不行?”
“怎么可能!”
司务长下意识地反驳,反驳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烈了,忙补充了一句,“我没试过,但是姜叔给我看过病,说我有病。”
说到这里,他就很郁闷。
想他一个童子鸡,怎么就会不行呢?
听到这里,罗玉秋还有哪里不明白呢?
这真的是个傻子。
彻头彻尾的傻子。
罗玉秋站了起来,“抛开这一切不说,请问徐麦青,徐同志,你对我罗玉秋是否满意?”
这直接单刀直入。
吓的司务长措手不及,他愣了好一会,脸红的滴血,然后,忍不住点了点头。
像是小鸡啄米。
让姜舒兰他们看到这一幕,定要惊瞎眼睛,平日里面司务长可不是这样的。
谈判吵架,他可是样样精通的,不然怎么会能坐稳司务长的位置,管着部队几千人的衣食住行。
可是这会在罗玉秋面前,却像是一个毛头小子一样,怕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只顾着害羞了。
见司务长只点头,罗玉秋故意板着一张脸,“你怎么不问我,对你满意不满意?”
“还是,你一开始就对我不满意,所以这才连问都不想问了?”
“不是不是。”
司务长站了起来,忙摆手,“我没有对你不满意。”
罗玉秋也跟着站了起来,仰着头和他平视,“那你是什么意思?对我满意?”
“还是不满意,徐麦青,你给我一个准话。”
这话一说,司务长真是被逼到了绝路上,想他都三十二的人了,在感情上还真是一片空白。
他脑袋宕机了片刻,接着道,“满意,很满意。”
几乎是条件反射说出来的话。
他的这个样子,才让罗玉秋忍不住点了点头,“这才对,满意就是满意,不满意就是不满意,你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做什么?”
“喔喔,好。”
乖巧的的应答。
罗玉秋,“……”
总有一种骗了良家妇男的感觉。
“既然你对我满意,你不打算做点什么?”
“什么?”
司务长一头雾水,连带着那俊秀的脸,都带着几分茫然。
他平日其实不太注重形象,实在是太忙了,每天都恨不得住在办公室才好。
哪里有时间打理自己形象呢。
但是因为来相亲,他特意刮了胡子,穿上了新衬衣,换上了干净的鞋子。
看起来整洁又大方,又因为个子挺拔,像极了一株白杨树。
罗玉秋见过纯情的男人,但是那不过是年轻的小伙子而已。
她不明白,司务长都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还能保持着这么一个样子。
如果司务长知道,他一定会回答,因为忙。
工作原因,周围的生物都是男的,没有任何女同志,以前接触过的女同志,也都是已经结婚的军嫂,而且,那些人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唯一一个关系不错的,还是姜舒兰。
两个孩子的妈。
而且,在司务长眼里,姜舒兰不算是一位女同志,而是他工作上的战友,伙伴,以及可以把背交给对方的人。
真正意义上的相处和相亲。
也就只有面前这一次了,也是唯一的一次。
所以,他是真对罗玉秋那说半截的话不太明白。
眼见着面前的人,纯情的跟木头一样。
罗玉秋忍不住笑了,单刀直入,“徐麦青,既然我们双方都满意,你什么时候去打结婚报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