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part1·笑容灿烂]
[芬芳幻梦]撕开白露的避弹衣,揭下破破烂烂的衬衫,将弹片取出之后,立刻用白夫人制品填上伤口。
“白露,我问你。”雪明的脸藏在黑暗中,兵站的提灯光源下,他小心翼翼的完成手术,随口问道:“为什么不等我来呢?”
江白露咬牙切齿,几乎疼到吐出来,她的表情扭曲,因为剧烈的痛感血压暴增,两眼的血丝要渗进黑漆漆的眼瞳里。
她奋力的呼吸着,呼吸着——直到肾脏处新生的组织重新长出来,伤口翻出肉芽,皮肤还没完全长好。
“我不知道你会跑到这里来哥”
白露如实说——
“——而且我不能坐以待毙,你和我讲过,靠天靠地靠父母,都不如靠自己。”
江雪明:“其他同学呢?”
白露指着远处隧道山洞:“都在洞里,没有受伤。”
江雪明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台词了。
他似乎掉线了——
——过了一分多钟,白露才觉得哪里不对。
身后的小罗伯特因为下半身都没了,刚长出来两条幼弱干瘦的腿,光着屁股叫哈斯本扛走,可是哥哥在想什么呢?
白露举起提灯,照向雪明时,却一下子愣住。
枪匠脸上都是血,从赤红的烂泥里落下来两行清泪。
白露眼里,哥哥反倒像个忧心忡忡的小爸爸,皱着眉不知道说什么好,在黑暗中躲了一会,白露要拿灯来照他,他也不闪不避,看着差一点就天人永隔的亲人。
“哥你哭什么呀”白露一下子觉得莫名委屈,像是肾上腺素终于消退,鼻头跟着发酸,见到大哥这副神情,才从幻梦回到了现实——她终于缓过来一口气,终于双脚落地了。
江雪明想了很久,想出个不靠谱的答案:“排出盐分。”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江白露先是笑了一会,然后紧紧抱住了大哥。
她一下子哭得稀里哗啦的,挂在雪明的肩膀上,哭声传出去老远。
“我差点就以为回不去了哥我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江雪明紧紧搂住白露,低声道歉。
“对不起,他们是冲我来的,本应该是冲我来的。”
林登·范佩西与石村拓真相求,要枪匠失去亲人,要枪匠感受痛苦,要枪匠不得好死。
更远处,哈斯本好不容易从尸体里翻找出一条干净裤子,要唐宁小子自己换上。
唐宁表情惊悚的看向枪匠老师和江白露,他很难理解这一幕,与师兄用英语问道。
“为什么他们杀人不眨眼,在事后还能一边哭着一边说自己害怕?”
哈斯本伸出手去,使劲抽打这黑石人的脸。
“你的自毁倾向很强,老弟,你不理解。”
这百战百夫长跪坐下来,给虚弱无力的唐宁穿裤子。
“我是战士,经历了很多场战斗——生死攸关的战斗。”
哈斯本一边系紧裤带,一边拍打唐宁身上的泥尘。
“像你这样的新人,在军伍里是死伤率最高的,白露是第一次作战,她能活下来真的很走运。”
唐宁瞪大了眼睛,终于稍稍理解了生命的宝贵之处。
哈斯本改用中文说:“我也哭过很多次,很多很多次,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有万灵药那么厉害的东西,但倒霉的战友还是有可能在瞬间毙命,人是多么脆弱的生物啊。”
“罗伯特,我在游骑兵团的小队原本是十人满编,不算后来新加入的——打到我升迁调走,现在只有三个人了。”
哈斯本拍了拍唐宁的肩,扶着兄弟起来。
“快速反应部队和癫狂蝶圣教的战斗,几乎持续了数十年没有停歇,毫无征兆的恐暴袭击,邪教徒的献祭活动,盘踞各地的零号站台,他们兵强马壮狡诈狠毒——杀人的手段五花八门。”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老师那样——罗伯特,老师不是神,老师也要吃饭和睡觉,老师也有亲人和软肋,老师也是一步步从虫卵变成闪蝶的。”
唐宁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哈斯本:“你跟着白露从第一兵站前方冲出来,她骂你白痴”
唐宁:“我只是不服气,不想输”
哈斯本:“不要死,老弟——老师教我们武艺,是要我们活下去,你有没有想过,枪匠和白露大姐那么厉害,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求生意志足够强,不敢有任何轻蔑妄想。没有什么输赢的概念。”
唐宁:“是这样吗?”
哈斯本:“她在关心你,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要你往前跑,逃开的射界,她要你跟在她身后,只是想保护你。”
雪明捏着妹妹的胳膊,上上下下都捏过一遍,是在检查白露的身体,只怕还有其他暗伤,他打开fob的录屏,要把战斗记录再看一遍。
“白露,这是怎么回事?”
江雪明指向作战记录,恰好播放到江白露举枪射杀第一兵站的敌人。
九二式发威杀敌的一瞬间,白露脸上吐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你好像很开心?”江雪明立刻警觉,这种特征在大姐大身上也出现过。
江白露看着叉车视角里,极远处的另一个自己——
——那种笑容过于陌生,她完全没有印象,就好像被邪灵附体了一样,笑容看上去特别渗人,像个杀人魔。
“我不知道”白露摇摇头:“不知道”
江雪明打开日志,对着定格画面速写,将妹妹的笑容画了下来。
“你好好回忆一下。”
“我当时”江白露眼神发直,努力的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措辞也直白暴烈:“我当时很紧张,紧张到流汗。”
“我害怕汗水影响握把的手感,心里就开始骂自己没出息。”
“可是脑子混乱起来,才知道子弹都没弄到手,想什么杀敌的事情呢?”
“我回忆起加拉哈德的[枪神魔术]——是一种向枪械耶稣祈祷,得到庇佑的魔术,很多广陵止息的兵员也喜欢这种仪式,它时灵时不灵的,主讲老师说,成功率在百分之六十六点六——只要做完仪式,能得到短暂的庇护。”
“我杀了巡逻兵,用刀子割开喉咙,是带着气管一起切开的,这样他呼吸不了,很快就会死。”
“我抱住他的身子作肉盾,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当时我很惭愧,有一刹那觉得——我好残忍,好像有一条生命在我手里消失了,刚才还在骂我,还在羞辱我的那个活生生的人,他没有命了。”
“我感觉有道门挡着我,我过不去”
“可是下一秒,我想到洞窟里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眼前这些人恐怕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和他们讲的一样,男生要抓去做肉肠,女生要被玩弄侵犯,然后被杀被吃掉。”
“很快!真的很快!我的手一下子就不抖了,我跨过去那道门——感觉尸首的血往外喷洒的声音,也变得好听!死得好呀!”
“我用9f的弹匣,打出去七发子弹,杀了六头畜牲。”
“就是这一下子,我感觉”
白露不知不觉抓住哥哥的手,又露出了那种奇怪的笑容。
“我感觉,自己没有白练,哥哥——我没有白练。”
她的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是热泪盈眶感激涕零。
“我没有白练,这个老朋友它回应了我。”
她举起九二式,这支枪各部件松松垮垮,经年累月的射击动作让它各部件磨损极大,9f的弹匣能顺利进膛闭锁,也是这个原因。
“就像是哥哥,就像是”白露笨拙的形容着:“就像是练功那么久,只为了那短短几秒,它没有辜负我的期待,当时真的特别特别开心,于是就不由自主的笑出声了。”
江雪明将这些内容记载日志里,有空得回特约茶室找心理医生谈一谈这个事情。
大姐大也有这种症状,在消灭敌人时会感到满足,会有一种非常强烈的神经正反馈。
江白露问道:“这是病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