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那么看着,谁也不想放弃。
末了,也不知僵持了多久。
仇老忽的一声叹,自己给自己把茶添上,徐徐道:「如果,我和你说你即便全部照做也救不了尘丫头,更保不住疏星楼,你又当如何?」
一听这话,栖圣君霎时眸子紧缩。
茶水溅了一手,而不自知。
道:「不可能,她答应过的。」
「她当然会答应,她若是不答应,以你栖圣君的威名怎么会甘心困死在邀月峰?
她如果不答应,谁替她掩盖真相?
谁又替她故布疑局迷惑世人?谁还会信她的言辞,供她的驱使?」
她如果不那么做,谁又会继续相信素鹤是杀害疏星楼的真凶?
还谈什么勾结八风岛,魔界的乘龙快婿,欲海天的刽子手?
所以,她当然得答应。
可是事后,她成不成做不做就是另外一回事。
如此浅显的道理,你会看不明?
究竟,还要自欺欺人到几时?
非要两个孩子都死在对方的无耻之下,那时你才肯面对吗?
「这……」
栖圣君迟疑了,他没想要这样。
但不可否认,他之心内一直是抱着这般的侥幸。
只想着万一……
万一……要是成了呢?
他不惧生前死后背骂名,可他怕下去见到兄弟问自己为何不看好他的小尘儿,他该如何以对?
但如果这是一场欺骗,那么自己不才是尘丫头痛苦的源头?
她心里自始至终没有疑过素鹤,自己若是百般猜疑,反倒是显得小人。还有缇红,只言要给楼主小姐报仇,却从未有过说素鹤半句不是。
或许,自己曾经的想法真的错了。
遂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道:「疏星楼不干预世事,从前如是,此后亦如是。」
哪怕,听到尘丫头的死讯。
「此话当真?」
「如违此话,愿受天谴。」
「好,有你这番话,老朽的心便算落了一半。」
说罢,起身作别。
栖圣君亦起身相送,行至门口时,忽的顿足,道:「但不知这还有一半是什么?」
仇老似笑非笑,放眼琼花异草,密林深深,小声道:「你这地方虽好,可惜耳报神忒多。
我要是想放心,得把他们与你送作一堆热闹热闹才行。」
闻言,栖圣君心领神会。
传以秘语,道:「您老打算怎么做?玲珑子,配合便是。」
「哈哈哈……」仇老听罢大笑不已,示意他看向结界,暗递秘言,道:「我思索着给你这山上山下添点风光,给你来个结中结,界中界。
断了他们的干系,也叫他们动起来。」
栖圣君听毕,遂假意牵手挽留,说了许多不舍的话。
而仇老一面含笑一面推辞,说话间林中鸟飞起,扑啦啦飞向天际。
顿见其足忽的跺地阵开,霎时界光冲天,把一众飞鸟尽数挡下,又将走兽困而不得出。
做完这一切,才是真真的道别。
道:「接下来,就有劳老弟你受累,务必斩除干净,莫使风声走漏。」
「小弟省得。」
栖圣君看向密林,也是杀心顿起。
不是因为那点私心,他不会任由他们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如斯之久。
既然已经断了与那人的联系,那有些账就是该好好清算了。
说罢,摘叶为鹤。
一记送入七小楼,登时满山喊杀声四起。
今天,就让他们先讨点利息。
仇老见状,垂眸定定的道:「我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你这里干系一断,谅想有人也该急了,我得出去会一会,这些琐碎就教你处理。」
栖圣君蹙眉,紧着两步上前。
道:「您老可有把握?」
出气是出的舒服了,可如果不能将对方制死,那还不知道谁给谁出气?
仇老知他意思,道:「放心,老朽也不是吃素的。」
又瞥了眼密林,道:「有我这结界,料想他们不会将账算在你头上,有事也是冲我来。」
「我省得。」
「回吧。」
说着收回目光,示意他进屋。
然后提着葫芦背着手自顾自走了,来时怎么来的去时就怎么去。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看他哭来,看他走。
生不愿来,死放手。
富迷眼来,炙心久。
黄粱梦不醒,南柯无肯休。
不如一了字,了了不相求。
醒来好,醉中修。
生即生来,死无忧。
酒里来,酒里有
。
看个人世,乐悠悠……」
如此唱着,如此走着。
两只脚,踩过草。
耳听那些,惨叫哀嚎。
笑笑……全作没听到。
非是他心硬如铁,而是世道如此。
不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就是我为刀俎人为鱼肉。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灵昧真理,概莫如是。
行行止止,止止又行。
慢摸慢摸下到山脚,再慢摸慢摸出了结界。
算算时间,这人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