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回过头去看,其实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然彼时,他们忽略了。
一直以对付常帶子的方法对付内里实为虫子的常帶子,倘若不是长生门大典逼出虫子本相,还不知要被骗到几时。
可即便知晓真相,等自己赶到之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一场有心算计,多方施为,凭他生了翅膀,也无力排解。
慢了,就是慢了。
迟了,就是迟了。
思及此,他把此行寻找不灭之烬遭遇的种种,娓娓道来。
听得在场之人,无不唏嘘。
都道王城此番凶险,殊不知城外更是九死一生。因弦不樾未死的缘故,故王气始终无法破除,也就无法从内破开封印。
但如此一来,就使得解印人步步危机。
细算下来,他们已经折损了好几位。
不出意外,八风岛起码过半封印被破
,再看看自身这内忧外患,多一搦就该彻底崩塌。
众人听罢,尽皆沉默。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莫说几个将军一下泄了气,就是勇王、缺云子,俱都寡言少语。
如同溺水之人,濒死前的绝望与窒息,深深的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好比他们如何挣扎,到了了,依然逃不过既定的结局。
尤其是勇王,天塌一般的担子一下全压在了他的肩头。从前还有弦歌月帮着一起挑,这会儿才知道一个人有多累。
深吸一口气,招呼着众人分主次坐下。
他将素鹤与缺云子奉为上宾,自己则在下首陪坐。
刚经历完一场硬战,此刻大伙儿身心俱疲,有什么事儿可以坐下来吃饱喝足后再谈。
遂吩咐下去,先上酒菜。
另外,通知火头营给大军好好弄一顿,别亏着众将士。
待到酒过三巡,勇王问虫子之事可有应对之法?不管他是虫子还是常帶子,事情倘若不解决,那就是悬在头上的利剑。
素鹤坦言,此事他会处理。
缺云子却满是担忧,道:“你怎么处理?可知……”你手上的毒已经到了膏肓,你骗得了别人还想骗老头子?
老头子我的确识不破你之障眼法,可你小子也别忘了老夫大小是名医者,虽不擅毒理,然亦知皮毛。
你要瞒到何时?
撑到几时?
可惜他的话,没说完,就让素鹤三言两语岔开了。勇王也是人精,哪里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人都有私心,他也不能免俗。
与之而言,这就是一根不能或缺的救命稻草,错失不得。
端起酒杯,强迫自己咽下违心。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想要欲海天安然度过难关,就必须收起这不合时宜的心软。
借着饮酒,他掩去了自我。
见气氛沉重,便带头疏解。又放下殿下之尊,起身亲自给素鹤缺云子斟酒,招呼着众人一道品尝。
这场酒,可谓食不知味。
却也让人看到这位金尊玉贵的殿下,一瞬间的成长。
缺云子心疼素鹤这个傻小子,辛苦到头,换来的却是利用。为之不值,为之心酸,更为之无奈。
同样也清楚,勇王没有错。
他不过是站在他的位置,做了该做的抉择。
这是一个王者,起码要有的品质。
可有什么办法呢?
人心是偏的,天生就长在一边。
它偏了,它就偏了。
勇王不差,可素鹤……更招人。
从狮子岛被救起,他们的缘分就已经结下。
亲眼看着素鹤一点一点走到今时今日,老头子的心没法儿不疼,没法儿装作看不到。
这里面的艰辛与困苦,有太多太多不足为外人道。
很多时候,也想劝其放手。
走吧,走到哪里都好。
这欲海天是生是死,与之有什么关系。欲海天的仙者自己都不思团结,不思自救,凭什么要这孩子赌上一切,赔上所有?
什么承诺?
什么责任?
都让它们,通通去见鬼。
想到这里,老泪不争气的夺出眼眶。
凭什么自己和老伙计拼了命守护的人,要遭受这些?
越想越气不过,端起酒杯一口闷下。
素鹤从勇王手中取过酒壶,点头作谢,复给空杯满上。
柔声道:“前辈。”
缺云子闻言,立马变得凶神恶煞。
“干嘛?没见过老头子哭,没见过老头子多愁善感?
啊?
再看,再看?
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扣下来。”
素鹤忍俊不禁,愈发对其敬重。
道:“前辈若是喜欢,送与前辈也无妨。”
日后,或许也是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