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纸页上的数字，顾衡默然思忖。
这样大的逃税数字，一旦曝光出来，在南韩这个社会舆论环境之中，已然足够将金范秀掀翻。
更进一步而言，他现在需要思考的，其实是这场即将到来的风雨中，如何确保kakao受到的波及影响在控制范围之内。
善泳者溺于水。
试图操弄舆论，从来都是具有不小风险的。
一个不慎，将会严重损伤企业公司经营的形象，尤其对于kakao这种面向公众提供服务的企业而言，更应慎之又慎。
“还是需要和sk那边多联系些人，避免舆论的彻底失控”
斟酌着在纸上落笔，他心思沉凝，有条不紊地为这个计划勾勒着最后的细节。
即便是听到办公室房门被轻轻敲响，他也只是随意应了一声，而没有察觉到进入他办公室里的人，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一杯飘着白气、清香的茶水被端到办公桌上。
被同时送到手边的，还有一小袋撕开了一个小口的零食。
余光扫了眼，顾衡随口道，“你吃了吧，正好和总部那边的比较一下。”
韩嫣这丫头最近有事没事就给他送公司的下午茶过来，藏着的那点小心思他早已看穿。
只是觉得有趣，才没有拆穿而已。
“哦对小秘书这么体贴呀，还真是个好上司呢。”
话音刚落，一道好听而熟悉的女声便传入耳中，只是这话语中的情绪带了几分微妙。
顾衡讶然抬头。
瞧着身旁正微微鼓着嘴的林允儿小姐，他忍不住一笑，“你怎么来了？”
没有回答他的话，林允儿微抬下巴，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他的耳朵，“我还以为前阵子那糕点，是单单给我带的呢”
顾衡神情微妙。
他自然知道，林允儿说的是前些天去动物园时，他给她带糕点的事情。
只是自家女友这说话的语气句式，怎么莫名有些熟悉呢？
“没话说啦？你要是不愿意解释便不解释吧，今天是我来得不巧”
“等等，”揽住林允儿的腰肢，顾衡将她带到自己怀里，在她柔软处轻拍一下，没好气道，“你少跟知恩那丫头学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一句时他还没反应过来，但等到林允儿这第二句时，他就彻底回忆起来了。
这些阴阳怪气的话语句式，不正是某个丫头的标配吗？
坐在顾衡的怀里，林允儿脸上滚烫，紧张地望向办公室的门口，“你、你快放我起来！”
“刚才不还很嚣张在审问我吗？”顾衡并未松开她，反而轻笑着在她脸颊上啄了一下，“现在轮到我来审问私闯办公室的小贼了。”
没听到门外的响动，林允儿心中稍安，但还是只敢压着声音反驳，“你才是小贼！”
“只有小贼才说话很小声。”顾衡笑眯眯道。
林允儿在他肩上轻锤了一下。
要是在住处里，某人肩膀上肯定多出一排印迹了，但现在是在外边，她总要给他留几分面子。
不然某人衣衫凌乱地走出办公室，她林允儿的清白名声、佳人形象不就毁于一旦了？
知道自家女友在外脸皮薄，顾衡也没有得寸进尺，只这么轻轻拥着她。
确定没有人会突然进来之后，林允儿才搂着顾衡的脖子，将脸埋进他肩窝里，小声道，“来的时候给你发讯息了，不过你应该在忙，没有看到，本来是想在外边的甜品店等你下班的”
“然后遇到韩嫣那丫头了？”
顾衡瞥了眼桌上的下午茶零食，便有了猜测。
林允儿点点头，“是你先继续忙吧，我去旁边坐着~”
顾衡也没有再说什么甜腻的话语，只在她鬓发间吻了吻，“那你等我，我尽快。”
抛开工作去腻歪，不是他的行事风格，而林允儿也不需要他这么做。
从顾衡身上跳下来，她拿起撕开一角的零食袋子，给顾衡投喂了一颗，“加油！”
品尝着味道，顾衡不禁莞尔一笑，“韩嫣那丫头，挑起吃的来倒还真有些天分”
收了心思，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
办公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托着腮，林允儿默默看着自家男亲。
温煦的日光从窗户外照进来，落了一缕在顾衡脸上。
眉眼弯了弯，林允儿思绪飘飞，忽然想起了两年多以前的某个午后。
当时还是在kakao的公司吧？
他好像还帮自己擦了睡觉的口水
回忆到黑历史，她一下回过神来。
皱了皱鼻子，林允儿从随身包里将自己的论文又取了出来。
虽然已经通过，但依据东国大教务处的要求，还需要根据答辩时教授的意见提交一份修改后的定稿，才算彻底了结此事。
翻到最后一页的某处，她嘴角轻扬。
时间悄然流逝。
窗外落进来的日光渐渐转深。
在顾衡搁下手中的笔时，林允儿也抬起头来。
“回家？”
“回家~”
来到楼下，顾衡让林允儿先上车。
“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回来。”
林允儿疑惑地皱了一下眉毛。
半晌，在她的注视下，某人背着手回来。
只看着他这个动作，林允儿便已经明白过来
等到顾衡将一小束粉色玫瑰递到自己眼前，她忍不住伏下身子一笑，“这算什么呀”
“我们女亲今天也算顺利毕业了，不得表示一下吗？”
林允儿正式毕业典礼那天，他恐怕不适合在场，所以还不如在今天向她表达一下祝贺。
“就知道浪费钱”捧着粉色花束，看着上边小卡上写着的“毕业快乐”字眼，林允儿都囔一句。
嘴上这么说着，但她的心情却显然不错，已经自顾自拿出手机开始自拍照片。
“生活也需要一点仪式感，不是节俭。”顾衡回以一笑。
启动了轿车，他正要踩下油门，林允儿却忽然开口道，“等一下。”
“怎么了？”
林允儿没有回答，只是将花束放在一边，抽出了自己的那份论文。
翻到最后一页，她指了指最后致谢的那一部分，轻轻咳嗽一声。
顾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清晰的墨迹印刷在上边。
“感谢陪我一路走来的家人、师长、友人，如果没有你们”
“最后最后，也感谢催促着我写毕业论文，同时将自己写入我人生的那个人。”
看着这段似乎比正文还要写得更认真的致谢，顾衡心中微动。
林允儿悄悄看了他一眼，语气矜持，“你没什么要说的？”
顾衡嗯了一声，慢慢踩下油门，“写得这么认真，看来还是有些学术天分的，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东国大研究生”
“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