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逆天行事,焉敢大言不惭?”
“罪过,罪过。老僧只是将小居士地魂剥离,却是不会使龙脉大运有损,何谓逆天行事?”
“天地伟力响应是使劫数顺应自然而消,岂是你剥我地魂,瞒天过海可图?但使怨气此下散去,无有我体内劫道吸收,便会冲天而起,天道岂能不知?”
“小居士莫不是忘了老僧‘漏尽通’神通?”
“即使你用‘漏尽通’将怨气迫入地脉,但那地脉是与龙脉大运相连,依是会为龙脉所吸……”
“小居士如此追问,是想知道老僧如何布局吧?”智苦微微一笑,“老僧得有‘易气金诀’,能牵引怨气契合任何地脉阴阳,届时使之遁入不与龙脉大运相连地脉便是了。”
洛逍遥追问智苦,确是想知道智苦如何布局,但听此言,心下一叹,“但使如此,遁入地脉怨气终是还会有入世的一天,和尚你何必自欺欺人……”
“只要小居士性命在佛劫应期届满不失,小居士体内劫道源头便会自行消去,日后就再无护道人了。”
“应期届满不失?”洛逍遥但有惊疑。
智苦望着若有所思的洛逍遥,“小居士自有福泽,除老僧之外,天下间无人可使小居士寿元未满而殒。”
“那应期多长?”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智苦合什道:“有二十四年之数。”
洛逍遥心念一动,“我若地魂有失,福泽想是也会削弱,和尚你就不怕这二十四年内生了变数?”
“若有变数,十二年内不失也可。”
“这是为何?”洛逍遥心下大奇,但知自己若在劫期未满身亡,天道就会察觉,日后还会使佛劫重生,却是不明白何以智苦只说十二年便可。
智苦一笑,“人心愿念不仅响与天气,也会传与地灵,天地阴阳呼应方能成事。十二年之中,小居士被剥离地魂,地灵之力是会消减,届时虽然与天气相应,但阴阳失衡,劫道源头的吸力至多只有五成,再聚拢成道至少须四、五甲子之后。”
洛逍遥若毫无损伤,应劫帝王先失,天道是会立马使这龙脉再生一位新的应劫帝王。但若此下有失,本来要经两甲子吸收才能聚拢成道、在吸力不足的情况之下,却是要过两三百年才可。
“但最重要一点是过了十二年,散去的怨气因地支一轮数满,会与其遁入的地脉阴阳之气融合,是会将怨气转嫁别处,而非全部降难在佛门之上。”
“只要怨气有地方应事化解,本就是平人心怨恨,天道至公,也是认可佛劫怨气削减。经过四五甲子之后,真正剩下的佛劫怨气便为不多,绝无可能再聚成道,但以星星点点之力,至多祸及一两个寺院而已。”
若是无有‘易气金诀’,使怨气遁入与龙脉毫不相干的地脉中,智苦所图却也难成。洛逍遥但想天意如此,心下不由得暗自一叹,望着眼前地上的一碗已是冰冷的小米粥片刻,却是举手将碗端起,拾起竹筷,不一会儿便是将一碗米粥喝完。
待又吃了一颗野果之后,望向一脸笑意的智苦,“和尚你将我掳回六七日,为何还不下手?劫道化散是不是会使青龙山地动山摇,届时怕惊动了家师?”
“小居士所料不差,令师一众此下正守望在这青龙山中。”智苦笑了一笑,“不过主要原因非在此处,只是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洛逍遥惊疑之下,心念急转,“是与和尚你所寻的替代之人有关?”
“善哉、善哉,正如小居士所言。”
“此人是谁?”
“此人日后小居士自会知晓。”
洛逍遥也不追问,沉吟片刻,突是笑道:“但若我为家师所救,届时修复了被剥离的地魂……和尚你岂不是也白费心机了?”
智苦神色顿然凝重,沉言片刻,却是站了起来,合什言道:“届时老僧当舍身护道。”
正在此时,每日入念三个时辰恢复修为气机的智光,从灵树后面转了出来,望了一眼洛逍遥身前的空碗,神情略显惊讶,转而望向智光,“那楚南风、应劫帝王此下会是如何?”
智苦右手一挥,盘坐在地上的洛逍遥但觉眼前一黑,却是昏倒过去。
“那子佩想是被人用铁器之物装起,一个时辰之前,我已是感应不到应劫帝王的气息……”
“哦?!”智光一惊,“师兄是趁应劫帝王早朝时间伤了他,楚南风但会认为师兄伏在暗处,用元神出窍伤了应劫帝王,应是不会知道与玉佩有关……”
“当是有高人指点与他,不若应无可能马上将子佩取走。”
“那赵夫人会不会被发觉?”
“她行事比我等还要谨慎,岂会露出破绽,”智苦笑了一笑,顿了一下,沉吟道:“我明日寻去探一探再说,师弟你恢复元气之余,参研一下‘易气金诀’、‘地脉回朔经’……”
“这是为何?”
智苦望了一眼昏睡地上的洛逍遥,言道:“方才我被小居士一问,却是有一种不祥之感……”
“他说了什么,竟能让师兄有此感应?”智光大吃一惊。
“当他被剥离地魂之后,若为楚南风所救,我当如何……想是我与他是天意注定的对立之人,此言一出,却让我听了眼皮一跳。”
智苦摇了摇头,苦笑道:“是故师弟研修一下那两本堪舆术法宝典,万一有变数,由你来将怨气引入地脉、易气护住灵树。”
“师兄的意思?”
“若是应劫帝王为他人所救,楚南风一众修为未损,即使由我去守洞口,也阻止不住他们攻入洞内……”
龙脉灵穴所在的山洞外头入口,虽是在崖壁之上,且与崖顶距有六十余丈高,但崖壁斜向而下凸处甚多,以楚南风等人修为,脚下有了借力点,却是可以轻易到达洞口。
且到了洞口之处,崖岩又为向外延伸两丈之宽,才笔直而下到地面。虽说守在洞内有一夫当关优势,却也限制了百劫拳冲刺的威力,但以修为未损的楚南风三人合力,智苦自难对付。
“为人所救?道家‘五太心经’中的‘太易心经’从不外传,也只有道家之人才修得‘五太心经’前三门功法……师兄是说道家之人插手了佛劫之事?”
“若应劫帝王为人所救,就是道家之人所为。”智苦点了点头,“但想道家之人不会明面与我等对立,至多是为暗中出手救人。”
“那要不要将此事告知诸处寺院,游说他们也为出手相助我等……”
“不可,但若如此,将引发佛道之争,而隐修青城山一众道人的身手皆为不俗……届时恐是生出变数。”
“那当如何对付?”
“先除去文益,再引开楚南风,但若只剩下穆道承与明无,届时我就有把握一战。”
“除去文益?引开楚南风?”智光一时惊疑。
智苦点头道:“文益修为虽不足为惧,但他的‘禅忘神功’却不容小觑。四年前我曾与他交手,他那时神功只修到小成,魂神离体无法使招伤人,但想此下应是修臻大成了。”
智光疑道:“但他越过金身境界所修的魂神离体之力,终是无法与我等元神出窍气机相比。且魂魄一旦离体,肉身入了空明之境,虽说水火不侵,却形同死尸,无论其用肉身还是魂神,皆非我等元神之敌。”
‘禅忘神功’可使修习之人魂神魄灵离体,大成圆满之日,便可如道家尸解那般弃骸通玄。能修此功法者,皆是悟得自然之道的大德高僧,不必踏入金身境便能达到天人合一,化身天地之中。
智苦摇了摇头,“师弟莫忘了他的魂神可做到瞬间离体百丈之远,除了‘漏尽通’功法可以瞬间捕捉到他魂识所在,别的功法反应迅速却为不及,届时若为他闯入此洞,却是会干扰我等行事……”
但如智苦所言,若是文益用‘禅坐神功’,肉身在百丈外使魂神离体相攻,却也难对付,是会拖延将怨气引入地脉与易气相护灵树的时间。
“可文益此下与楚南风一众,如何有机会除他?”
“文益对南唐国主李璟此时已去帝号)倒是敬重,每年在李璟寿诞之日,皆会进宫与李璟诵经祈福,李璟诞日在初冬中旬,我料他会回江南一趟,届时但可在途中出手。”
智光微微点了点头,“那如何能引开楚南风?又能将他引到哪里?”
智苦沉吟片刻,言道:“通宝阁那裴姓管事我一直未为下手动他,是为留着在必要时候读他记忆为用……”
“读他记忆?能起引开楚南风作用?”
“当日发觉穆道承也插手此事,我就一直寻思着后策。”智苦点了点头,“我从江大人的记忆中读取到……这通宝阁虽然解散了,但其仍有在各朝邦州县经营有客栈,但若我带着小居士到那客栈去,楚南风闻讯之后,师弟你说他会不会赶去寻找?”
“师兄的意思是?”
“读取那那裴姓管事记忆,寻岀沿海各州客栈所在,届时设法引楚南风岀海。”
智光顿然一愣,“引他出海?这如何可以做到?”
“此下离我等与赵夫人之约还有近年,但有诸多变数,且待我去开封查清应劫帝王伤势之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