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下听得苗长宁被害,如何不怒,对着方元恨声道“方主事,通知各地分阁的长老,赶去幽州与老夫会合,定是要杀了这柳宫文恶贼。”
但见武望博怒目金刚之状,方元不敢言劝,只得点头道“好,我即刻安排……”
武望博是洛寒水的师叔,虽久居太白书院,但凡知道武望博身份的通宝阁之人,皆是对他敬重无比,此下洛寒水受伤昏迷,武望博无形之中就是通宝阁的话事人。
洛逍遥与萧慕云从未见过他如此发怒,自也不敢劝阻,待过一会,见武望博神情平复,洛逍遥便将准备去各地禅宗流派发源地,寻访明无的想法说了出来。
武望博闻言沉吟片刻,“目前只能如此,镇州临济宗……刚好去幽州杀柳宫文这厮,就由师公我顺道前去查询,其余各地……方主事,你着一些行事稳重的长老协助逍遥分头寻访,剩余的长老随老夫前去幽州。”
“好,我稍后便做安排。”方元点了点头,望向洛逍遥,“我与武先生回来的路上,曾遇一僧人,说是去江宁清凉寺听一位法号“文益”的高僧传法,当时心想穆前辈应是不日便可到来,也未细与打听,少主此次但可前往查探。”
洛逍遥心念一动,但觉明无参禅心切,若是有高僧布场传法,想是会去求悟,便点头应道“那我与师妹先去江宁一行,以免错了时机。”
翌日清晨,方元便遣古横山随同洛、萧二人前往江南,以便路上有个照应。三人一路疾赶,来到距离光州不远的一处林道上,但听前方路上传来一阵马嘶声,近前一看,发现地上躺着两个满身血迹的汉子,几匹无人乘坐的马匹正低声嘶鸣,而左边的树林中传出刀剑相交之声。
三人互视一眼,便翻身下马之际,却见从树林中厮杀而出两位男子,其中一位身着青袍的汉子且战且退,败象已露。
洛逍遥与萧慕云见状心中皆是一震,二人同时拔剑而起,洛逍遥仗剑攻向那身着青袍的中年汉子,而萧慕云却是攻向另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文士。
一时间古横山错愕不解。“当、当”剑声响起,洛逍遥一招逼退青袍汉子时,见萧慕云攻向那白袍文士,心中大惊,便是喊道“师妹不可,那是江师叔……”
原来这白袍文士正是江秋白,江秋白但见萧慕云一剑袭来,招势幻化如花,星点如电而至,不敢硬接,闪身侧退,正欲还手攻上,听得洛逍遥喊声,便顿住身形,心中大为惊讶,怔了一下,对着亦是脸显吃惊之状的萧慕云,笑了一笑“好剑法,不亏是山长教出来的弟子。”
他去了澶州,虽未与萧慕云见过面,却也听闻楚南风收了一位女弟子,而萧慕云使得是马希兰的太素十一剑,他亦是从未见过,若非洛逍遥喊破身份,自也是不识。
萧慕云脸色一红,神情尴尬的向江秋白行礼道“慕云见过江师叔。”
旋即转身对退至三丈外的青袍汉子急道“樊供奉,怎会如此?我爹爹呢?”原来这樊姓汉子却是追随萧雁北多年的军中供奉。
洛逍遥与江秋白闻言皆是心头一震,互视一眼之中,却听那樊供奉应道“二小姐,都统大人在里边……”
言语中已是闪身冲进林中,萧慕云脸显惊色紧跟而上,洛逍遥自也不敢怠慢,望了一眼苦笑之状的江秋白,便也冲进林中,但见林中有几拨人马正缠斗在一起,而其中一对相互厮杀之人,赫然是萧雁北与折德守。
洛逍遥与萧慕云对视一眼,同时冲向打斗中的萧、折二人身边,一人喊道“折大哥”,一人口喊“爹爹”。
萧雁北与折德守自未料到会出现这等情况,闻声之下,皆是一怔,又互视一眼后,各自收招后退。
原来郭荣听了江秋白转述折德扆的意愿,便进言劝郭威收回任命折德扆为节度使的旨意,而折德扆心怀感激,让折德守到澶州向郭荣致谢。恰逢得悉有辽使去南唐商议联盟,郭荣便准备派人前去刺杀,见折德守武功不凡,便出言相邀,折德守拒绝不下,便随着江秋白与军中一位抱丹小成的供奉及几位身手不凡的客卿,前往南唐袭杀辽使。
南唐皇帝考虑疲兵于楚地,加上吴越、南汉的牵制,不敢举兵北上,不愿听从燕王李弘冀的进言,在马匹数量上不肯退让,萧雁北只得空手而归,不意在光州淮河南岸边上遇到了前来袭杀的江秋白等人。
幸好身边带着三位训练有素的宿卫营客卿,拖住了那抱丹修为之人,加上卓武及一众护卫,才使的双方势均力敌。
但见折、萧二人停手,其余缠斗在一起的众人也渐渐停下打斗,各自扶起己方的受伤之人,退后三丈,却也是持??相防。
萧雁北望着脸有惊色的萧慕云,笑道“你怎会来了江南?”
萧慕云扫了一眼与洛逍遥交谈的折德守等人,心猜应是打不起来了,便挽着萧雁北的左臂向一旁走去,自是不想与萧雁北的言语被人听见,行到七丈外停下,方道“洛师兄的父亲遭人暗算,听闻有一高僧可以医治,女儿便与师兄一起南下寻访。”
萧雁北当初曾从卓武口中获悉洛逍遥寻访明无僧人之事,却不知是为了他父亲受伤的原因,心中一惊,“那……洛先生的修为如何?”
“与我师父相当,也是抱丹大成之境。”
“是何武学所伤?又是何人所为?”萧雁北心头大震。
“不知道,本来想找师公南下助一位神医施针,便可医治,可是师公去了辽东还未回来,而那神医也遭人暗算而死……”
萧雁北“咦”了一声,“怎么你师公还未回来吗?为父南下之时到现在已有近月时间了……这倒是奇怪了。”
“师公应是未回到山庄,不然看见女儿留信,定会赶到师兄的府上……爹爹难道也不知师公去往何处?”萧慕云一脸惊疑。
萧雁北摇了摇头,沉吟中想起穆道承当初赶到将军府,带走卓武询问明无下落之事,心猜自己这位对楚南风极为欣赏的师父,或是知晓凶手的出处才去了辽东,但想此人的武功定是元婴或金身之境,不由得对穆道承的安危也是担心起来。
“为父也不知晓师公去辽东何处……不过此次回了云州,若你师公未回,为父自会遣人查探。哦,刚刚听你师兄喊那汉子为折大哥……这折姓武人不多,应是府州折家之人吧?你可是认得?”
“折大哥确为府州折家之人,当时曾随洛师兄去过明月山庄,与女儿有过一面之缘。”
“哦?”萧雁北皱了皱眉头,“却不知你师兄如何与他认识……走,且看这些汉人斗是不斗。”
言罢举步欲向众人走去,却见萧慕云一脸忧色,踌躇不前,心中便是暗叹一声。
他与萧慕云见面之后,但见提及洛逍遥之时,她的眼神便会不经意望向远处的洛逍遥,而脸上隐有羞色,心中已然猜出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对洛逍遥生了情愫,不若以萧慕云洒脱的性子,绝不会作状羞羞答答。
他戎马半生,指挥千军万马拼杀沙场,可谓是视人命如草芥。但对自己的家人却是爱护万分,见惯了朝堂上尔虞我诈的算计,却是不愿让女儿嫁与官贵之人,过着勾心斗角的日子。所以诸多皇亲贵族提婚,萧慕云拒绝之时他也是心里赞同,此下看出萧慕云对洛逍遥生有情意,心下却是又喜又忧。
萧雁北阅人无数,虽与洛逍遥在云州只见过一面,却也看出洛逍遥是个敦厚谦恭之人,对他身陷燕仲长手中,临危不惧也心有赞赏,又见师父穆道承对洛逍遥极尽疼爱,加上楚南风的为人胸襟,自也愿意将萧慕云的终生托付与洛逍遥。
却又心忧洛逍遥是汉人身份,且与折德守等人相识,唯恐日后陷爱女于家国情仇之中。琢磨之中,但想起楚南风明知萧慕云的身份,却依然收她为徒,又忆起穆道承当初在毡帐中所言之话,心中便是有了决定,望向萧慕云笑道“什么时候我萧家的二公子也变成羞羞答答了,啊?哈哈……”
大笑中伸手拉过爱女的玉手,走向卓武等人所站之处。
折德守与江秋白自未想到萧慕云是萧雁北之女,此时得知之下,心头各有所思,江秋白心知此下想要劫杀萧雁北已无可能,便是盘算着如何向郭荣解释此事,而折德守却是苦笑不已,担心洛逍遥与萧慕云之间陷入家国情仇的局面却是出现。
洛逍遥自也不知他二人心中所想,却是将苗长宁之死告知了江、折二人。
江、折二人闻言大惊,心知苗长宁对洛寒水伤病的重要性,互视一眼后,江秋白俊目一凛,沉声道“师叔回去之后,与侯爷禀明此事,北上协助两位师父杀了柳贼。”
折德守望着不远处走将过来的萧慕云,叹了一口气,对洛逍遥道“洛兄弟可曾记得折某当初所说的继业与赛花二人之事。”
洛逍遥一愣,随即明白他的话意。他虽拘于礼教,但随着楚南风多年,自也有其超然洒脱的一面,便道“折大哥放心,逍遥心中谨记家师忠于本心的教导,也记得折大哥万流归宗的言语。”
望见萧雁北父女走到卓武等人身边站定,洛逍遥便是趋步行到萧雁北身前见礼“逍遥见过萧伯父。”他与萧慕云是师兄妹,称萧雁北为伯父,自也合乎礼仪。
萧雁北见他前来行礼参见,心中甚感欣慰,笑着对洛逍遥点了点头,转首望着身边含羞低首的萧慕云,笑道“江南风景虽好,奸诈之人却也不少,照顾好慕云,事情办妥后,到明月山庄去一趟。”
萧慕云但恐萧雁北叫她随行回去云州,闻言之下不由大喜,娇笑一声“谢谢爹爹。”
洛逍遥忙躬身言道“萧伯父所命,逍遥记下了。”
萧雁北点了点头,望向折德守,“素闻折家男儿英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此下你我二人打斗一场,决一胜负如何?”
洛逍遥与萧慕云闻言一惊,自是不敢相劝萧雁北,不禁同时望向折德守,眼神中皆是希望他莫要应战。
折德守但听萧雁北吩咐洛逍遥照顾好萧慕云的言语,心中大感意外,回想自己与李敏雪情投意合,只因夏州节度使的个人成见,难以走到一起,心下对萧雁北的胸襟大感佩服,对着举目望来的洛、萧二人笑了一笑,拱手应道“萧先生胸怀坦荡,折某生平仅见,若非两军阵前,折某今生绝不与萧先生动手。”
他此下对萧雁北以先生相称,足见尊重,转而望向洛、萧二人,“洛兄弟,萧姑娘,二位保重。”言罢却是转身踏步而去,倾刻间已无踪影。
江秋白心有所感,笑着对洛逍遥言道“那师叔等你的好消息……照顾好你师妹。”
转而望向身边随行的军中供奉,“诸位走吧。”那几人闻言面面相觑一下,扶着两位受伤之人,随着江秋白一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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