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不一会儿,便听站在议事厅门口的一个劲装汉子喊道“盟主到……”
洛逍遥望见众人纷纷站起,也自跟着站了起来,但见门口步入一行人马,众人皆抱拳行礼,齐声喊道“参见盟主。”
最前面并行着两位身着青衣锦缎的老者,左边一位年有六旬上下,须发灰白,身形魁梧,右边一位年过五旬,身形略瘦,左脸腮边有一黑痣,脸色红润,二人步伐矫健,一看便知是身手不弱的人物。
中间是一位头束玉冠,身着紫袍的少年,面如傅粉,丹凤眼、鼻直唇薄,若非长着一副剑眉,倒是像个女子。身后左右并行着两位身着褐袍年轻女子,容貌俏丽,银制花形饰品箍束着高盘的黑发,看上去英姿飒爽,最后是两位梳着丫鬟的绿衣婢女。
洛逍遥心中忖道,这紫衣少年应是所谓的玉姓盟主,而那身后两位女子看衣着颜色应该是凤鸣堂的堂主。
那玉盟主走到铺有红毯正中间的位置上,众人便是一阵“恭祝盟主松柏长青,福如东海”的喊声,玉盟主举目扫了一下众人,抬手示意众人落坐,笑道“诸位堂主、盟中弟兄都坐下吧。”声音甚是清亮。
众人待见他坐下后,方自落座,那两位老者与两位褐袍女子,也分别坐在玉盟主身前左右两侧的案几边上。
那玉盟主扫了几位堂主一眼,又道“本盟主借这及冠之际,要选出一位供奉,诸位堂主想必都知道本盟主的心思吧?”
林益等人闻言皆拱手齐道“属下明白。”
玉盟主点了点头,望了右边的那脸上有痣的老者一眼,那老者便站了起来,走到红毯前向玉盟主躬身行礼后,转身对众人道“古来及冠是为大礼,盟主心想诸位必定会花心思送礼,恰好盟主想在诸位之中选个胆色、武功俱佳的供奉,但为了避免各位比武伤了和气。”
“即然我们行替盟的宗旨是劫富济贫,就想了一个办法,让诸位去周边诸国达官贵族府中取些宝物,以得来宝物的岀处来判断诸位机智、胆色及武功的高低。”
洛逍遥闻言心中一时苦笑,心道也只有这个行道盟,才会用这种偷盗抢夺的方式来选拔人才,真是贼有贼规。
“这次啸风堂归、峡二州的堂主送了金银珠宝,想是放弃了谋取供奉一职,剩下的啸风堂林堂主送的是一柄宝刀,行雨堂古堂主送的是龙涎香,莫堂主送了一把宝剑,闵堂主送上一幅字画,刚才盟主在听涛院中鉴赏了四位堂主送上的宝物,大加赞赏,尤其是莫堂主送的宝剑。”
洛逍遥心中一震,目光穿过前面林益的肩膀向那莫不善望去,但见那莫不善脸显喜色,也是向洛逍遥望来,目光相遇,莫不善眼神自不像先前那般带有忌惮,竟透有几分得意,想是认为宝剑得了玉盟认可,有了仰仗,胆色便也壮了起来。
“宝物固然难得,但是对于选拔供奉职位来说,它的出处更为重要,想来诸位堂主不会是花重金购买的吧?接下来就请四位堂主将自己得来宝物出处说与大家听听,以便选个大家心中佩服的供奉。”那青袍老者言罢,转身对玉盟主行礼后回到了坐位上。
此时玉盟主对跪坐在右边的婢女一番耳语,便见那婢女俯首点头,起身走向厅外,又听玉盟主道“刚刚本盟主在听涛院中鉴赏诸堂主送来的宝物,耽搁了时间,此刻午时已过,想必大家肚子都饿了,就边吃边听四位堂主的夺宝历程吧。”想来刚才是吩咐那婢女去通知上菜。
不一会儿,便见十余位仆人将酒菜陆陆续续送了上来,一盏茶功夫,厅内五十余人的面前的案几已摆上了鱼、虾、蟹、鸡、鸭、羊,蔬菜及蒜泥佐酱,个个身边都放有一坛置有酒勺的美酒,想必这些酒菜早已准备好了。
洛逍遥但听身前的林益道“大家将酒倒上,一起先敬盟主一杯……”
众人闻言纷纷将酒倒上,随着自己身前的堂主站了起来,举着酒杯复是齐喊“我等敬盟主一杯,恭祝盟主松柏长青,福如东海。”
几乎异口同声,洛逍遥心道这些人想是训练过的,那玉盟主接过身边婢女递来的酒盏,也不起身,将酒盏举起笑道“多谢盟中诸位堂主、弟兄,来大家干了此酒。”言罢一饮而尽,众人也自将碗中之酒喝完。
尚佑看着面前的酒菜,对着洛逍遥轻声道“荆南之地,多产鱼类,师兄多尝尝脍鱼,稍沾上蘸汁,味道甜美。”
接着便举筷夹起一片鱼肉沾汁入口,啧一回味,赞道“肉嫩味鲜,佐以美酒实是美味。”
洛逍遥见尚佑回味无穷之状,笑了一笑,便也夹了一薄鱼片沾了蘸汁,放入口中品尝,果如尚佑所言,不禁点头赞好“这厨工刀功了得,竟能将鱼肉切得如此之薄,入口即化。”
身后的许三接言道“洛护法有所不知,除了刀功之外,这脍鱼有专门的刀具。那刀薄如蝉翼,自能将这鲈鱼切了如雪花一般,堂中有位兄弟,刀功不俗,亦熟此道,二位护法若是喜欢,改日许三便叫那兄弟做与二位品尝,呵呵,今日借盟主及冠之宴,许三敬二位护法一杯……”
洛、尚二人闻言相顾一笑,举碗喝了一口,但听尚佑吟道“叠雪乱飞消箸底,散丝繁洒拂刀前。隽味品流知第一,更劳霜橘助芳鲜。文山先生(李群玉)这两句诗真是写出的意境……美哉、快哉。”轻笑一声,举起酒碗与洛逍遥示意一下,一饮而尽。
此时厅内众人想是真的饿了,皆举筷夹菜而食,虽多有人交谈,但也不杂吵。待林益、莫不善等几位堂主独自上前向玉盟主敬完酒后,便听那灰须老者一声轻咳,声音虽不大,但厅内众人却皆都听到,知道玉盟主有话要说,众人便皆放下箸筷。
只听那玉盟主言道“对于宝物来说各有其贵重珍异之处,若说这个比那个好,或那个比这个好,难免会是自己的偏好所至,所以本盟主就不将四位堂主所献的宝物拿来,且让四位堂主将夺宝过程说下,众兄弟评一评,本盟主再做决定……不知那位堂主先讲?”
几位堂主闻言互视一眼,皆不抢先言语,玉盟主见状轻笑一声“诸堂主如此礼让,倒是岀乎本盟主意料……那就按本盟主观赏的宝物顺序,字画、龙涎香、刀、剑……就请归州行雨堂闵堂主先讲吧。”
西面靠近门口而坐的闵堂主站了起来,拱手行礼道“即然盟主点名,属下就先说这《洛神赋图》的来处吧。”
言罢将酒倒满一口饮尽,啧了一下,环顾一下众人坐了下去,道“一个月前,闵某接到谭供奉的通知,心道盟主风流倜傥,文武双全,必定对名家书画大有兴趣,而江南一代文风兴盛,文人雅士甚多,闵某就想前往江宁府打听,看看哪家藏有名画……”
顿了一下,嘿嘿一笑“闵某长得粗野,自也不像是读书才子,便也带了堂口上的一位饱读诗书的弟兄前去。”
这闵堂主年近四旬,长得甚是魁梧高大,又是络腮胡,自然不像文人。众人闻言皆是相视一笑,但见闵堂主耿直,自然并无取笑之意。
“闵某叫那弟兄结交江宁的文人雅士,以美酒女乐相邀,半个月后,终于打听到户部侍郎韩熙载府中藏有巜洛神赋图》,于是便潜入了韩府之中。”
“这韩熙载深得南唐皇帝信任,府中自也有南唐皇室神龙卫之类的高手,其中有一人身手亦是神念之境。那日亥时闵某刚一入府,便被发觉,护卫中亦有两三个归真境之人,闵某深知不妙,便想退出韩府……”
此时只听一声“呵呵”轻笑,众人遁声望去,却见轻笑之人是为莫不善。
那闵堂主想是听出莫不善的笑声有讥嘲之意,便站了起来,将酒倒满,端起对隔桌的莫不善道“来,莫堂主,闵某敬你一碗。”言罢一饮而尽,笑道“可惜闵某未有莫堂主飞天遁地的功法,逃脱之时左臂自受了轻伤。”
这闵堂主上一句言是退出韩府,这一句提及莫不善“飞天遁地”的外号,却说是逃脱,自然也是在讥嘲莫不善,众人未料到道他外表粗犷,言辞含沙射影之能却也不弱,皆心中暗赞。
莫不善讪讪一笑,却也未举碗喝酒,那闵堂主未作计较,接着又道“愈是难以得手,闵某却愈是不愿放弃,待过了五天后,闵某的小伤已是无碍,便在那韩府前伺机查探,如此三天后的午后,便见那韩大人乘轿外出,那个神念境身手的护卫也随行而去,闵某便从后院潜入……”
众人闻言大都一愣,只听林益赞道“闵堂主好胆色,好谋略,想必光天化日之下,府中护卫的警惕之心松懈,加上那神念境修为之人随韩熙载外出,自也未有人是闵堂主对手,呵呵,厉害,当是厉害。”
闵堂主对林益拱了拱手,道“林兄过赞了,闵某确是此意。”嘿嘿一笑,神情却是略显尴尬。
“那后院皆是女流之辈,闵某抓了一个丫头,打听了府中书房所在,幸是只有一位归真境护卫,待闵某将画得手后,出了书房才便发觉,一番打斗,却让闵某脱身离去,便也即刻离了江宁府回到了归州。”
顿了一下,转而对玉盟主拱手道“属下取得这《洛神赋图》的过程就是如此,请盟主派人去往江宁打听,若属下所言有虚,任凭处置。”
玉盟主望了一眼身边的那灰须老者“谭先生,代本盟主敬闵堂主一碗……”
那谭供奉闻声而起,提着身边的酒坛,走向闵堂主桌前,将酒倒入碗中添满,笑道“谭某就代盟主及盟中弟兄敬闵堂主了。”
言罢将酒坛与闵堂主酒碗稍碰一下,举了起来,竟仰首就着酒坛喝了起来,众人见状皆大声叫好,纷纷举碗同饮,洛逍遥被气氛感染,也是喝了一大口。
那谭供奉想是酒量过人,却是将坛中余酒咕噜、咕噜喝完,但见他面不改色,众人齐声叫好,玉盟主也是微笑着轻拍双手,想是称赞许谭供奉的酒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