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战斗结束,余子清赶紧躺回去,跟恻恻和巫双格躺在一起。
低头看了看胸口的伤势,龙肝所蕴含的生机,实在是太强,他的缺失的血肉和骨骼,表面上看都已经恢复了。
只是新衍生出的血肉,想要恢复到正常时的强度,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余子清默默的调动那些生机,找了个窍穴,将其暂时储存起来。
哪怕这种东西,如同无根之水,只要在人体内,终归还是会慢慢的发挥作用,也总好过立刻让他恢复到活蹦乱跳的样子。
他重伤了,而且是极其严重的内伤加外伤,哪那么容易恢复。
别说里长了,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他都必须重伤难愈,这件事就是个突发事件。
我余子清从来没钓鱼,我就是差点被一个忽然蹦出来的九阶强者,差点打死了。
老羊看着余子清的狗样子,一只眼睛向着槐树林外瞥了一眼,立刻冲到余子清身边。
“放心,你的小命是保住了,有我在你肯定死不了,就是可能伤到根基了,内伤严重,需要一段时间好好休养。”
老羊装作长出一口气的样子,顺带着还看了看恻恻和巫双格。
这俩一个看起来伤势比余子清还重,一个更是域受损。
不过对于饿鬼来说,这都是小问题,后面稍稍休养一下,就能恢复正常,就是看起来凄惨了点而已。
里长拎着已经昏死过去,没了意识,却还残存着一点点呼吸的崔常甁来到槐树林边缘,将其随手丢在地上。
快步来到余子清身边,看着余子清胸口的大洞虽然恢复了,可是气息低迷,面色苍白如纸,虽然眼神还有些飘忽,像是意识难以凝聚的样子,情况终归还是稳定了下来。
到了这一步,对于一个体修来说,只要没有被废掉,那就不会死了。
里长长出一口气。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里长这一口气泄掉了,余子清才看到,里长体表遍布的龟裂,到了战斗结束,都还没有消失,血肉之中仿若有无数的裂纹浮现,只是鲜血没有溢出,全被里长强行控制住了。
哪怕体修强横的恢复力,再加上入魔之后带来的强大恢复能力,也没法让其恢复。
老羊立刻拿出一小片龙肝,交给里长。
“赶紧吃了,你爆发的力量太强,已经超出你掌控的极限了。
短时间内,你用十方神通也太过频繁,等到退出入魔的状态,你的肉身就要崩溃了。
放心,有我在,他们没人能死,你可也千万别死了。”
里长吞下一小片龙肝,庞大的生机流转全身,体表能看到的龟裂,没有恢复,但其体内那些看不到的龟裂,却在飞速的恢复。
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见其体表的龟裂慢慢的消失。
余子清被几个饿鬼抬着,穿过槐树林,里长却非要自己走。
余子清暗暗松了口气,那场战斗表面上看起来僵持了一会,最后崔常甁被里长近身之后,很快就结束的战斗。
但里长的确已经拼尽全力了,入魔爆发,再加上十方神通爆发,若是寻常的体修,肉身早就崩溃了。
也就是里长对力量的掌控,一直在进步,越来越离谱,才能掌控的住。
那十方神通,强则强矣,但在觉醒十方神通的当天,就爆体而亡的体修,就不在少数。
像里长这样,十方神通爆发到六十倍气血的时候,依然还能掌控的住的体修,古往今来,屈指可数。
更别说,他压根不是将十方神通当做正常的大招用,而是将十方神通当普攻了。
再加上入魔,力量继续翻倍,终于超出了掌控的极限。
这让余子清长出一口气,起码这次不是徒劳无功,也不用再着急着给里长找个更强的对手。
简直太离谱了,这让外人看到,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锦岚山北,游震站在小院外面,挠了挠头。
“还真让他给干掉了,哪怕最后还是入魔了,可这也太……”
游震想了想自己跟里长对练时的样子,忽然又觉得好像不是那么离谱。
哪怕平日里对练,只是对练,不算生死交锋。
里长也曾说过,若是拼尽全力,他怕控制不住,一直不敢尽全力。
游震还没想过,这个控制不住到底是指什么,现在懂了。
是没法完美的掌控力量,怕收不住手。
在他之前身上只有两个残肢的时候,里长若是收不住力道,还真的有可能把他打死了。
如今身上四个残肢,实力也早已经恢复到九阶,盘算了一下,以里长刚才的状态,应该还不是他的对手。
但肯定也能伤到他了。
同为体修,境界差距,便代表着肉身差距,这个是根本的差距。
里长的气血爆发极强,那也没法弥补这种差距。
战到最后,应该是以里长肉身崩溃为结局。
想到这,游震本来还松了口气,但是一想到里长现在真实境界,才七阶……
“真尼玛离谱。”
槐树林之南,邗栋放下了手,转身看着墓碑,有些茫然。
“你说,是不是我们离开陆地太久了,如今的变化太大,我觉得我可能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我刚才算了算,若是他与我同阶,我不拔剑,肯定不是他对手。
我本想帮忙的,现在也没有帮忙的借口了。”
他看着墓碑良久,感受着其内已经出现的一丝变化,细细感受着只有他才能感受到的心绪变化,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卿兄弟也不是为了图我报答。
锦岚山只是出来一个真实境界只有七阶的体修,就化解了危机。
他们自然是有能力应对大部分事情的。
那小兄弟上次说是找我帮忙,其实也只是找个借口而已,我也没帮到什么。
恩,你放心,我知道有好几个人窥视着这里。
只要有人敢出手,我便拔剑,斩杀三个,应当不是问题。”
荒原与大离的交界处,荒原与大乾的交界处,每个地方,暗中都藏着一个人,在暗中窥视。
他们的确商量好了,要解决了崔常甁。
可是当崔常甁疯了似的,冲向锦岚山的时候,所有人便很默契的没有立刻出手。
无论他们要做什么,雪中送炭才是最好的。
习惯了以利益为先的时候,做出这种选择也就很正常了。
然而,等不到他们出手了。
他们都看到了。
哪怕崔常甁的大部分逸散出来的力量,都被秽气所污,哪怕那个人是入魔了,哪怕那个人是临阵觉醒了神通半步多。
但整件事的结果,依然可以用一句话概括。
除了卿子玉之外,一直无人走出的锦岚山内,走出一个七阶体修,活活打死了崔常甁。
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有人曾经猜测过,锦岚山内,可能有九阶强者,哪怕这个猜测,有些毫无根据。
锦岚山才出现多久啊?
然而这次,锦岚山只是出动了一个七阶体修。
数天之后,开会的密室里。
有人叹了口气。
“有人给崔常甁传讯了,我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何冒险。
我只说一点,当时我在大乾和荒原交界的地方。
我本意是准备在锦岚山那人要落败的时候,出手相助,拦住崔常甁。
然而,我只是向着荒原跨出了一步,我便感觉到,数千里之外的锦岚山,有隐而不发的锋锐之气,将我锁定。
我甚至可以感应到,对方隐而不发,却传来一个信息,我只要敢出手,我便会死。”
“说来你肯定不信,我也被锁定了……”
“我也是……”
一连三人开口,大家面面相觑,心中隐隐发寒。
锦岚山内,竟然隐藏着一个绝世剑修?
到底是谁?敢以一人之力,锁定三人,甚至三人全部都感觉到有陨落之危。
这三人说完,还有一人叹了口气。
“我从一开始,就不赞成火中取栗,招惹那神秘的锦岚山。
我也说一句,我当时在大离西北,察觉到锦岚山禁地,绝对有一个九阶体修。
那人倒是没有逼迫,却也隐隐露出一丝气势,让我感应到。
锦岚山的一个七阶体修,便如此让人瞠目结舌,我哪敢去招惹锦岚山的九阶体修。
本来我跟锦岚山便无冤无仇,还曾祛除魔念,算是受了饿鬼恩惠。
我只能表示无恶意,转身离开。
以后你们要针对锦岚山做什么,就别让我知道了。
我顶多两不相帮,再做什么,道心有损。”
坐在后面看戏的黑袍人,抱着手臂呵呵直乐。
心道你们这些人,倒是虚伪的很,还不如我,就是拿钱办事,一码归一码。
以前怎么不见你们说什么道心有损。
不就是知道锦岚山内,暗藏的力量很强,锦岚山的体修战力极强,一个个都怕了。
怂就是怂了,还不敢认,呸,伪君子。
黑袍人以前倒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一个正儿八经的邪道,竟然还能在别人身上找到道德优越感。
这让黑袍人颇有些新奇,乐不可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方面算是交换情报,另一方面则是缓解下惊悸。
毕竟,那崔常甁,虽不是比较强的九阶,那也是九阶啊,却被一个七阶体修,近身之后活活打死。
七阶都强到这种地步了,那锦岚山的九阶体修,得强到什么地步?
他们不明白锦岚山哪来的强者。
但这已经不重要,人家就是有。
崔常甁死了,便死了吧。
除了崔常甁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呢。
这个人跟锦岚山的恩怨,那便是纯粹的个人恩怨,毫无争议。
当年锦岚山的卿子玉,被人掳走,送到了白阳邪祀之手,之后引来了锦岚山内发动大神通,抹去了白阳邪祀。
当年发生这种大事,前因后果,众人肯定都是要查,查不到的也会问别人。
这事大家都知道。
但这事是谁干的,他们却都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能跟白阳邪祀混在一起的人,他们要杀起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而他们肯定也跟那人,没有什么交集。
这邪道和邪道,也是有区别的。
就像黑袍人这种,拿钱办事的邪道,起码不会闲的没事干,去祸害普通人。
白阳邪祀那种邪道,祸害起普通人来,那便是几百万人起步。
这就是为什么,每一次白阳邪祀露头,稍稍壮大点,就会有神朝出面,不惜代价将其按死。
也是为什么,黑袍人能坐在这里,还能稍稍合作一下。
若是没有恩怨,黑袍人这种家伙,走在外面,遇到他们都会绕道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黑袍人跟谁有恩怨,那也跟他们无关。
众人交谈了一会,黑袍人向着角落里坐着,全程隐藏在黑暗里的那人道。
“你们想问的,不如问问他吧。”
感受着角落里那人抬起头,阴冷的恶意袭来,黑袍人抱着手臂,不以为意。
“你看我干什么?这事跟我又没有关系。
我替大家说句大实话,你要是还想针对锦岚山做什么,这联盟趁早解散了吧。
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当年的事,是谁做的。
痛快点把人宰了,人头送过去,或者你们还想试探什么的,让人自己去锦岚送死也行。”
黑袍人说完,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安静。
有些事,不能明着说,哪怕大家都知道,那也要装糊涂。
这黑袍人,就这么明打明的点破,场面就有点尴尬了。
黑袍人站起身,一抖衣袖,颇有些不屑的道。
“我走了,听你们在这装糊涂,着实有些让人不适,都说我是邪道,某些人还不如个邪道。”
黑袍人转身离去。
其余的人,沉默不语,一起转头看向了角落里那人。
那人沉默良久。
花费了许久的时间,才汇聚一堂的众人,终归还是在内部出问题了。
毕竟,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往日里的矛盾,在一个共同利益的驱使下,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如今,有人能以共同利益将其召集到一起。
自然也能有人,利用这个共同利益,将其分化。
这是无解的事情。
他不想让崔常甁死在众人手里,就是不想出现这种情况。
一个成员,被其他人成员针对,死在其他成员手里。
这种事只要开了一个头,这所谓的联盟,便名存实亡,再无真正凝聚的一天。
“给句痛快话,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有人不耐烦了,直接发问。
“知道。”角落里那人点了点头。
“他是不是我们之中的成员?”
“不是。”
“好了,我没问题了,该怎么办,相信你一定心里有数了。”
问问题的人消失不见。
其他人也都跟着消失不见。
不是组织的成员,那大家就更没压力了。
只留下角落里那人,坐在那里,气息愈发阴沉。
正因为他知道旁人不知道的事,所以此刻才会有些进退维谷。
杀与不杀,都是大麻烦。
……
“你好好养伤,不要管其他。”
里长拄着拐杖,身形消瘦,面容苍老,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一只枯瘦的手,却轻轻的按住了余子清,将余子清死死的按在榻上。
看着余子清乖乖的躺在那修养,每天都服用丹药疗伤,里长微微佝偻着身躯,转头看向旁边的两张床,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道。
“你们俩也辛苦了,好好修养。”
“有劳里长关心。”巫双格立刻坐起身,一脸郑重的站起来行礼。
“回去,躺好。”
“哦,好。”倔强的巫双格,这个时候才发现,好像哪不对,他受伤了,不应该站起来,他立刻从善如流,乖乖的躺了回去。
“都是好孩子,好好养伤。”
“好的,里长,我会看住少爷,让他好好休养的。”恻恻面色惨白,有声无力的,很是乖巧的应了一句。
“恩,好。”里长露出了笑容,满意的离去。
打死过一个九阶强者,说话都变得更有道理了。
等到里长走了之后,二憨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
“哥,你好好休养,我阿爷都好几天没揍我了。”
余子清看着二憨,感觉这家伙的眼神都变了。
“二憨啊……”
“哥,我懂,阿爷这么久了,竟然都没打死我,阿爷一定是在乎我的,一定是为了我好。
这几天没揍我,是怕对力量的控制,没那么好了,万一失手把我打死了,羊伯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余子清听到这话,满怀欣慰。
自家的二傻子,终于有渡过二傻子叛逆期了。
看来这次给里长找个对手……啊呸,看来这次的意外事件,好处还是不少的。
拿出个九阶震慑外面算什么本事,我们这随便出去个七阶,就能把人打死了,这才叫震慑。
“你好好修行,沉下心来。”
“恩,我明白,阿爷给我定了个小目标,等到我七阶的时候,能打死一个八阶,就随意我出门,我想干什么都行。”
看着二憨那副斗志昂扬,憧憬未来的样子,余子清扯了扯嘴角。
算了,刚才还以为自家二傻子度过中二期了,没想到,还是个傻子。
真以为人人都是里长么?
也不看看,里长觉醒的俩神通,一个十方,一个半步多,全部都是为了战斗而生。
而里长那近乎天生的可怕战斗意识、战斗天赋,还有那对力量的离谱掌控,这些却都是跟境界关系不大的东西。
偏偏这些,才是达成战绩最重要的部分。
而这些,二憨都差的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