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婴跪在地上,拱手道:“太后娘娘,不好了,陈王带着兵马进宫来了1
“什么?”太后脑中一懵,抓着念春的手倒退了两步,慌张道:“他来做什么?”
“末将不知,末将等人在宫门口拦着他,可他却打伤了宫门口的守卫闯进了宫里,如今已经到了太极殿前了,他这是,要逼宫啊1
“那你们怎么没有拦住他?”太后质问道:“你们是饭桶吗,就这么放他进来了?”
“末将拦了1杜婴辩解道:“可是拦不住啊,事发突然,陈王至少带了十万精兵入宫,逢人就杀,根本不是我们羽林军拦得了的1
“还杀了人……”太后眉头紧锁,心头隐隐感到不安,她揉了揉眉心,强作镇定道:“行了,哀家去看看。”
说完,太后又转而看向一旁呆愣的景聆,眉眼中略显柔和,她道:“阿聆,现在宫中形势不妙,能尽快离宫的话你就快些出去吧,出不去的话,就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景聆默默抬眸看向太后,“好。”
“保护好武安侯夫人。”太后叮嘱珠玉。
珠玉福了福身,“是。”
秦太后将手从念春手中抽出,她看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惧意,尤其是杜婴与李贵。
她正色道:“行了,都别哭丧着个脸了,哀家是大魏正统太后,陈王狼子野心,要害怕,也是他害怕。”
言罢,秦太后便带着众人前往大明宫,而景聆则朝宫门口走去。
太后说得不错,这时候在宫里露面并不安全。可陈王既然已经闯入了宫中,那宫外又变成了何种光景也未可知。
陈王在这个时候带兵入盛安发起宫变,那么他一定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客州府的屯兵不过三万余人,而陈王却带了十万人攻入盛安,除去客州的守兵之外,其余的那七万人又是哪里来的?
景聆不禁想到了客州北部的千州,那是夏侯烈的驻守地,而夏侯烈作为东北道行军大总管,是合该拥有东北道屯兵的支配权的,可东北道的屯兵,原本是远伦道的后备力量,如果夏侯烈将原属于东北道的兵马带来了盛安,那在嶆城的时诩,就会失去增援。
景聆微垂的眼眸中布满寒霜,如今时诩与赵家分别在南北两地,时诩在嶆城抽不开身,可赵家兄妹却是时刻能够增援盛安的。
因此,陈王如此大张旗鼓地攻入了皇宫,一定是已经封锁了消息。
头顶的日光被乌云遮掩,一会儿的工夫,盛安城内已经一片漆黑,狂风夹着碎叶呼啸而过,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腥湿。
长街上,不止是哪位宫人的木桶倒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人人都像亡命之徒一般,抱头鼠窜。越靠近宫门,长街上乱跑的内侍就越多,口中还胡乱喊着“陈王造反了”之类的话。
景聆靠着墙边缓缓前行,手在不知不觉间捂住了肚子,珠玉走在她旁边护着她,不停地提醒她小心。
这时,人群中忽然闪出一道黑影,穿过拥挤的人潮跑到景聆跟前,急切地唤了她一声。
景聆倏地抬起头,看见来者是夏侯铮。
景聆皱了皱眉,沉声道:“你上个月,不是回千州了吗?”
夏侯铮顿时面露不虞,他说:“是我爹带我来的。”
景聆面色一沉,夏侯烈果然来了。
夏侯铮见景聆若有所思,伸手道:“你是要出宫吗?你这样子是出不去的,我带你出去。”
景聆盯着夏侯铮善意的手猛地一躲,毫不留情地骂道:“夏侯铮,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与你爹一样,做大魏的乱臣贼子1
夏侯铮被“乱臣贼子”这四个字吓得脑中一懵,连忙辩解:“我没有1
景聆不管不顾地快步朝前走着,夏侯铮跨着大步在后面追她,一边解释道:“是我爹非要我过来的,他想要在陈王面前立功,就拉着我一块儿来,我违背不了,也跑不掉,想着来了盛安,说不定能帮上点什么。”
景聆冷笑道:“你爹来了,你也来了,子定还在嶆城抗击满丘人,这些天虽然没有再让满丘逼近大魏一步,却也没有从满丘人手中得到半分便宜,倘若哪天他需要援军了,而千州一个将领都没有,你让他怎么办?”
“可我爹已经将千州所有的兵马都带来了盛安,除了守城的一千人之外,千州现在就是一座空城,即使我在千州,我也帮不了子定啊1夏侯铮万分无奈,几乎喊出了怒音。
景聆脚步一顿,她肚子里窝着火却无处发泄,只好咬牙切齿道:“你爹,可真是会做将领。”
夏侯铮叹了口气,闭了闭眼,扶额道:“你还怀着孩子,宫里现在乱得很,我带你出宫去,家里总是安全些。”
景聆警觉地看了夏侯铮一眼,沉默不语。
夏侯铮道:“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你是阿镜的朋友,又是子定的妻子,我不会害你的。”
景聆咬了咬下唇,抚着肚子的手将衣料攥紧。
过了少顷,景聆才开了口:“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