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后转而看向景聆:“聆儿,哀家这一辈子归结下来也只做了两件事,一是为了母家的门楣光荣,二是为了儿子的日后前程。哀家希望好不容易被哀家与你母亲扶持起来的母族长盛不衰,也希望皇上能够成为一个彪炳千秋的好皇帝。”
许是因为皇上与皇后最近做的努力打动了太后,景聆感觉一向铁石心肠的姨母心软了。
景聆淡淡道:“可就目前的局势来看,这两件事难以共存。”
“是埃”秦太后叹了声气,她面露难色:“说实话,哀家现在也很为难。”
景聆垂眸沉思,这或许才是皇上准备那场寿宴的真正目的。
即便这些年来皇上用尽诸多方式架空了许多原本存在于太后手中的势力,可她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依旧不容小觑。
与其一直彼此排斥下去,不如直接收拢。
无论怎么说太后都是皇上的生身母亲,只要太后与皇上重归于好,皇上便可以直接将太后手中的秦家、姜家、景家收入囊中,再一步步蚕食藏在朝堂中的陈王党羽。
景聆正在心里琢磨着,念春突然踱着步子从殿外走到了二人跟前。
念春福了福身,说:“太后娘娘,皇上发怒了。”
太后和景聆不约而同地看向念春,心中并没有多大的惊异感。
太后说:“发生什么事了?”
念春回道:“是吴尚书,他半个时辰前进的宫,把赵将军送给武安侯的一些商州特产收了出来,还带到了皇上面前。”
景聆捏起下巴,心里陡然来了趣味,那些特产都是自己之前送给皇上和太后吃过的,皇上这回又从吴间那里看到这些东西变成了所谓的“罪证”,定然怒火中烧。
景聆淡笑道:“然后呢?”
念春看向景聆,说:“皇上就是看到了那堆商州特产,才骂了吴间,说他办事不力,只知道从这些东西里面做文章,简直是浪费朝廷的资源,吴大人百口莫辩,便请求明日再去侯府搜查,皇上当然不同意了,便又将他骂了一顿。”
“这个吴间,真是蠢钝如猪。”太后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这几年吏部是干什么吃的?这样的人竟然都能坐到刑部尚书的位置,真是闻所未闻。”
景聆陪太后用了午膳后便出了兴庆宫,午后的云渐渐散开,太阳也猝不及防地冒了头。景聆走到大明宫时脸上便出了些细汗,双颊也染上了一层红。
李贵进到殿内通传了一声,得到应允后才让景聆进了门。
书房内显然是刚被宫人们收拾过的,靠窗的小案上还放了一个包袱,如果景聆没有猜错,那应该就是吴间从侯府搜出来的商州特产。
景聆朝贺迁行了礼:“参见皇上。”
贺迁合上手里的折子,揉着发酸的眼睛道:“免礼,起来吧。”
“听说,皇上今日骂了吴尚书?”景聆缓缓挪步到贺迁身侧,捏着茶壶朝他杯里添了些热茶。
贺迁一听到这件事就感到头大,他道:“或许是之前盛安城里都过得太太平了,朕倒一直没注意到,这朝堂之上还有像他这般愚蠢的人。”
景聆放下茶壶,说:“吴尚书的确不是个聪明人,我今日来找皇上,也是有件与吴尚书有关的事情需要禀明。”
“嗯?”贺迁凤眸微抬,“何事?”
景聆一边将一些信件从怀里掏出,一边说:“前天夜里,武安侯府内有个小厮鬼鬼祟祟地进了武安候的房间,并将这些东西放进了他的书架上。”
景聆把信件放到贺迁眼前,继续道:“那小厮曾经是李房府里的仆从,按理说他跟吴尚书也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的,可我们再三逼问,他都一口咬定说这是吴尚书给了他银两挑唆他干的。对了,这是他的画押,皇上您请看。”
说着,景聆又将那小厮的证词递给了贺迁。
贺迁随意拆了封信,目光在信上逡巡着,脸色越来越凝重。看完那封信后,他又朝那小厮的证词上扫了一眼。
贺迁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气,眉毛搅成了一团,眼睛里仿佛在冒着火星子。
“这个吴间,欺君罔上,戕害忠良,真是可恶。”贺迁把信纸重重地拍在桌上,“只是他这样努力地为背后的主子卖命,却不知对方只是把他当成了一条随时都能推出去的狗,也是真的愚蠢。”
“这种又蠢又坏的人,朝堂上最不能要。”景聆正色道。
贺迁默许着,转而道:“这吴间朕原本就要罚,可眼下刺客一案又迟迟未有进展,朕怕会有更多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此次刺杀案大做文章,让更忠孝之人卷入风波。”
景聆垂着眸子想了想,迟疑着道:“有一件事情,我迟迟没有告诉皇上,还请皇上得知后宽恕我的擅作主张。”
“哦?”贺迁看向景聆,“你且说来。”
景聆道:“前几日武安侯在我面前提起想为皇上尽忠,却不知道该用那种方式,我看皇上现今正为刺客一事忧心,便提议让他到礁川赵家走一趟,既然那刺客是使用的赵家剑法,那么在礁川,可能会查到些蛛丝马迹。”
贺迁眯起了狭长的眸子,泰然道:“武安侯此举是替朕解忧,朕又怎么会不欣喜呢?”
景聆淡笑道:“皇上大度。”
贺迁双手撑在桌上,手背抵着下巴,认真地说:“不知武安侯何时能回来盛安?”
景聆在心里计算着,说:“大概就是这两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