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无力的轻唤打破了营房里的紧张气氛,屋内众人的目光当即就聚焦在了床榻上的美人身上。
“聆儿,你醒了。”秦太后俯下身,养得细嫩光滑的手覆上了景聆的脸颊。
景聆小口呼吸着,费力地挪着脑袋,目光从满屋子的人身上扫过,最终停在了贺迁的脸上。
“那是……是皇上吗?”景聆喉咙干哑,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的。
秦太后闻言心里一喜,脸上也展了笑颜。
秦太后起身把贺迁拉到床前,笑道:“你阿澈哥哥担心你,听说你出了事就急匆匆地过来了。”
阿澈,是建升帝贺迁的小字。
景聆闪烁的眸子望着窗外的一轮新月,喃喃道:“今日是初一吧。”
宫里有规定,初一十五,皇帝是必须去看望皇后的,可现下已经入了夜,显然贺迁是抛下了皇后来了北宁府。
秦太后淡然一笑,心里明了景聆话中所指,说:“可见你阿澈哥哥多记挂你埃”
景聆望着贺迁苦笑,贺迁也朝她扬了唇角,开口道:“可有伤着哪儿?”
景聆淡笑着刚想摇头,可脖子一扭就牵动了后背上的伤,景聆忍不住皱起眉“嘶”了一声。
这一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屋里安静,人人都听见了这一声痛呼。
时诩还跪在地上,他那个角度正好能望见神情痛苦的景聆,两片薄唇顿时就抿成了一条线。
秦太后心疼地“哎呀”了一声,连忙伸手护住了景聆,道:“这定是身上还有伤,我正好带了宫里的女医过来,快叫她看看。”
景聆微阖着眼轻轻点头,女医已经从人堆里走了过来。
时诩见状,道:“末将把屏风拉上。”
秦太后应了一声,时诩才撑着地站了起来,活动着发麻的腿脚,和荣英一起拉上了屏风,贺迁也愁容满面地离开了床边,和众人一道被隔绝在屏风外。
秦太后和念春一起小心翼翼地扶着景聆纤瘦的腰身让她坐起,景聆皱着眉轻咳了两声,她挥退了念春,自己解着外袍,对女医说:“身上被马碰了几下。”
衣衫褪下,景聆光|裸的后背就展露在了三人眼前,景聆皮肤细白,一看就是从小被娇养长大的高门小姐,因此后背上那几块触目惊心的淤青也格外醒目,尤其是肩胛骨上,都能看出马蹄的形状。
秦太后和念春顿时就倒吸了两口冷气,秦太后更是当即就落下了眼泪。
“造孽啊,真是造孽碍…”秦太后走到了屏风前,背对着景聆哭泣着。
女医也叹出了两口气,伸手在景聆背上轻轻碰了碰,皮肉相触的瞬间,景聆就忍不住缩起了肩,口中也痛得倒抽了两口气。
“还好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女医庆幸道。
屏风外,听到这话的时诩悬在心里的一颗大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
景聆活着,时诩就怕她受了内伤,之前荣英请来的男大夫总是不方便给景聆看伤势的,现在听了女医的一句话,时诩才是真的放下了心来。
太后擦干了泪渍,眼尾还泛着一层红晕。
景聆穿好了里衣,对念春说:“念春,我有些渴了,你能帮我倒杯热茶来吗?”
念春讷了一瞬,道:“好,奴婢这就去。”
念春说完,又转向女医,道:“太后娘娘给您准备了赏赐,您随我来。”
女医跟着念春出了屏风,秦太后才淡笑着坐到了景聆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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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聆拢了拢外袍,伸手拉住了秦太后的手臂,示意她离自己近些。
秦太后又朝里挪了挪,景聆才凑近了秦太后的耳朵,把手挡在唇边,悄声道:“姑母小施惩戒便好,不要大动干戈,伤了他的马。”
秦太后挪开身子凝望着景聆,景聆轻笑着朝她点头,秦太后眼底一沉,一个可怕的想法顿时就闪现于脑海。
“聆儿,其实你不必……”
“嘘。”
秦太后话说到一半,景聆就作噤声状打断了她,眼睛朝着屏风的方向示意。
恰好这时念春也端着热茶回来了,景聆笑着接过热茶,在唇边吹了吹热气,道:“把屏风撤了吧。”
时诩正要上前,贺迁身边的内侍却抢先一步,撤了屏风。
屋外的月光从窗口泄入,景聆侧目望向时诩。
时诩被她看得心虚,目光也跟着闪躲起来。
秦太后上前两步,俨然又是一副威严的状态,她道:“时子定。”
“末将在。”时诩做着揖又跪了下去。
秦太后紧盯着他,道:“既然聆儿没什么大碍,这件事情哀家便不做多的追究了,那匹马哀家可以不动它,只是你是它的主人,定是要替它受过的。”
时诩道:“这本就是末将的过失,末将甘愿受罚。”
秦太后轻声一笑,说:“武安侯的态度倒是不错,哀家原本是想再罚侯爷二十军棍的,但看在侯爷的态度上,便只罚侯爷半年的俸禄了。”
秦太后转头望向贺迁:“皇帝觉得如何?”
贺迁淡笑,说:“太后做主就好。”
秦太后心情大好,又道:“还有一件事,听镇国公说聆儿这些日子得住在北宁府,哀家怕她有伤在身不方便,珠玉。”
秦太后轻唤,一个宫女打扮的女人就从人群里低着脑袋走了出来:“奴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