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天道往复(2 / 2)

燕越七政 余曜七 2535 字 2022-09-11

“没有,您说。”

“我怀疑有人进了我的电脑,偷走了我的资料,甚至可能是导致这次和txc合作破裂的主要原因。”

“这可是盗窃商业秘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帮我查出这件事的真相,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任务。”

“好的,我尽力吧。”

“我回头发一个百度网盘账户和秘密给你,里面有我多年的技术积累,对你也许有用。”

“林总您后面要去哪里?这个对您来说可是宝贝,我已经很久没有搞技术了。”

“唉,再看吧。这你就不用管了。”

接着,他发了账户和密码给了徐雁峰。并叮嘱记下来后,第一时间删除。

然后,林建宙想起了给他老婆打了电话。自从他成为总裁之后,他几乎都没有在家完整呆过两小时的。他有一个女儿,叫悠悠今年8岁,刚上小学三年级,因为入学英语测试不及格,怕妈妈骂她不敢拿出来签名,最后睡觉前被妈妈发现,孩子吓得抽筋,癫痫发作住院了。而这个时候,正是林建宙被免职的第二天,妈妈心情更加的不好,叠加在一起集中爆发的。

“喂,阿娟啊,你在医院吗?”

“是啊,你可回来了。”

“孩子怎么样?”

“还好,稳定了。医生说要做ct,看看脑灰质有没有问题。”

“孩子还小,我问过医生,即便是脑灰质有问题,孩子一发育也会好的,你不要太担心哈。”

“都怪我给她太大压力了。呜呜呜……”电话传来哭泣的声音。

“辛苦你了!这段时间工作太忙,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本来想大战拳脚的,但现在看起来不行了。我对不起你和豆豆。”

“工作没有可以重来,我和豆豆都盼你回家。”

“唉,回不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照顾豆豆。”

“什么回不去,大不了从头再来呀1

“知道,知道。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这样。”

接着,林建宙在办公桌拿了一张柒曜集团的信笺纸,写下了三个字:绝笔书。

完了,他看看手表,晚上12:05时,信笺纸认真叠好,解开西装,放在衬衣的口袋里。然后,走出办公室,带上门,转向消防梯,向37层楼顶阳台走去。

这条从办公室到楼顶的通道和阶梯,他也走过好多次,在他负责研发的时候,用楼顶天台发布过几次的新产品,比如最引以为豪的“双频道”电视,那时是他的高光时刻,地上是红地毯,周围鲜花簇拥,记者云集,掌声阵阵,他自认站在中国彩电的制高点,振臂一呼,多么威风多么潇洒。

他有想起了陈道长告诫他说,林总搞技术,不搞政治;何总搞政治,不搞技术。如果好好搞他的技术,就不至于今天这个样子埃本来以为人生难得几回搏,没有想到的是,作为一个大企业负责人所作所为,已经不是自己的事了。分分钟涉及3.8万的员工,16.7万的股东,连带数千的供应商,数万的经销商,数百万的消费者,受影响的还有这些人的家庭。他联想到自己的事业、家庭、姐夫炒股,推己及人,还是太冲动太年轻太不成熟了。三个月来,自己动辄就任免一个中层干部,随便就更换一个供应商,随手就发布一个消息影响股市……等等,多么不应该啊!

他又想起了陈道长托徐雁峰带给他的话:“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静之徐生?”是啊,如果一开始就先稳定下来,不要瞎折腾,哪怕什么都不做,一切照旧,让那些不稳定的人自己离开,也不至于有今日。他的步履变得不再轻松,人已经上了37层的天台。

一场秋雨过后,天上浮云隐现,半轮明月挂在西边,寒风吹来,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36层的柒曜集团现代高科技大厦楼顶,巨幅“柒曜集团”广告牌荧光灯背面的光晕,映射在潮湿带有积水的楼顶隔热板上,色彩斑斓而又诡异莫测。

光晕之下,隐约见林建宙其面如土灰,心神恍惚,准备一跳了之。就在能见度范围内的38层盛兴通信,几天前就有一例跳楼事件,是一个技术工程师顶不住工作压力,中年危机。

林建宙跨过顶层围栏,朝下一看,一阵冷风,有些颤抖,闭上了眼睛,犹豫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何全智的电话,非常沮丧的说,他正站在楼顶广告牌的边上,他说,如果对方无法给他一个活下来的好理由,就往下跳了。

电话那边沉吟了很长一阵时间,显然是很想给他一个理由,却怎么也想不出来。电话的这一端等了又等,到最后,告诉他说,对不起,一个理由也找不到。

手机滑落,林建宙突然放声大哭,显然这是他需要的一个真相,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听到的诚实无欺之言,而那正是他一直所寻找的。如果对方认为他不该自杀而编造一些理由,就绝对无法给予他真正答案——也就是那一刻所拥有的真相。他脱掉西服,任凭雨水淋湿了衬衣,似乎舒畅了很多。

玉兔西坠,小雨淅沥,男子从36楼坠落,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陨殁!

十五分钟之后,警笛长鸣,两辆警车呼啸而至,是惊慌值班的保安员第一时间打110报警。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徐雁峰接到保安电话火速赶到现常他看到现场拉起了警戒线,白布遮盖着一具尸体。死者正是林建宙,本大厦柒曜集团前总裁,他的老上司,也是南越科大的老同学。徐雁峰瘫坐在地下,悲痛欲绝。

过了半响,定了定神,他才和警察一起上了楼顶勘察了现场,做了简单的笔录,然后拖着疲惫的双腿,一步一步走下科技大厦。他没有乘坐电梯,从消防楼梯走下了36层,走到-2层的停车场,三个月来他无数次步行丈量这栋大厦的每一个角落,但从没有这一次沉重而又真切,熟悉而又陌生。

等一切处理完毕之后,他驱车驶出大厦车库,在不远处稍作停歇,放下车窗玻璃,再一次仰视这栋大楼和大楼上的不知疲惫的霓虹灯广告,视乎在做最后的道别,然后,一脚油门,消失在茫茫的大都市中。

此时,东方泛白,雨也停了。